威瑟夫没有父母,所以他天生就是诺尔希王国的孩子。
从他这一代开始,所有无家可归的新生孩子都将是诺尔希王国尖锐的利刃,而当他能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训练就开始了。
泯灭情感、绝对服从、及常人所不及。
牧人们将他带大,他理所当然的学会了每日料理牧群和驮兽,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直待收获之时。他先是学会了屠宰,宰杀一切可以宰杀的牲口,干净利落。这种任务让他自小便刀不离身。
儿时的手艺让他在日后受益匪浅,因为诺尔希将征召他为国王效力。
……
夜晚,人头攒动的黑暗小巷里挤满了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
他们需要用利刃割开对方的喉咙赢取来活下来的机会——威瑟夫出来的时候,提了五个脑袋。
于是,他被接入了王宫。
雨后初晴,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棱。在这个地方,几乎所有人都向往阳光,也时刻沐浴着阳光。而他却阴沉的格格不入。
国王派人教会他杀人……虽然他曾无师自通。
而他的导师的确让他学会了怎样更加干脆的抹开一个人的喉咙、精确瞄准一个人的脑袋、迅速捕捉猎物的弱点。
“国王致以问候。”
这是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无论是国王的政敌,或是皇室的敌人。
……
刺目的阳光曝晒着沉寂,陌生而熟悉的记忆涌来。
不同与之前那样,记忆碎片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应激而出。这是从未被遗忘的记忆。只是被掩埋、被遗弃的太久了。久到被下意识的抛弃在深不见底的坑洞中,填上土封死在了隐秘的角落里。
而现在,土壤松动。
一只比没有星星的夜晚还要更黑的手掌,毫无征兆的从无底坑洞伸来,从平地中探出,用尽全力的、缓慢的向上攀爬着……
“狗娘养的,命挺大啊。”
耳边是毫不遮掩的讥笑声,据傲、狂妄,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杜可扭着脖子,剧烈疼痛使得他上唇收紧,不住抽动。想要移动,却被劳顿的左手捏着牢牢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劳顿的拳头可不等他愣神,砂锅大的拳头就要落实。这一拳要是挨实,自己的鼻梁骨就要粉碎。想到这里,小腹涌起一阵凉意,肾上腺素在轻微高涨。
「用尽全力踢他的会阴。」
冰冷的声音侵入脑海……杜可根本来不及愣神,就抬起脚用尽全身气力踢向劳顿腹下三寸的地方。
“我草你……”
劳顿眼眶瞬间瞪大,钻心的疼痛使他的眼球夸张的凸起,像是得了甲亢的病人。双手不管不顾的护住了腹下。
杜可瞄准这个空档,连翻身都没来得及,就用左手猛推墙壁,借助惯性滚动身体远离了劳顿,为自己拉开了身位。
无人打扫的地板,让杜可的全身沾满了灰尘,但却也为他赢取了再次起身的机会。
「思考要快。动作要更快。」
声音的距离感越来越近,杜可甚至感觉那声音就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
但是他却不敢转头……
因为暴怒至极的劳顿已经在自己分神的瞬间扑到了自己的脸上!
地板被愤怒的劳顿踩得“咯吱”作响!
右拳挥出,左手半握持于胸前蓄力!
又是老一套,与之前击倒自己的套路几乎一模一样。凶狠、单一,却有效!
「抬起左臂,提胸收腹,出拳打他的左脸。」
声音入耳,杜可根本没有时间接收讯息。
但他的身体却奇迹般的迅速做出反应,先是抬起左臂,用手肘挡住劳顿的右拳,接着挺胸收腹,腰肢向左扭动,奇迹般的避开了劳顿致命的左拳。
用尽全力的劳顿左拳挥空,强大的惯性使他的脚下微微失衡,强制性的牵绊着他往前倒。
也就在这个时候!
威瑟夫全身肌肉绷紧,右拳紧攥,带着全身的滔天怒气,狠狠的砸在了劳顿的左脸上!
拳风撕裂空气,时间似乎变慢了。
迅猛的拳头几乎是嵌进了劳顿的脸上!
劳顿向前倒的惯性还没彻底消失,左脸又被痛击,恍惚间失了方寸,脚下彻底失衡,眼看就要往过道的阳台围墙倒去。
形势急转直下!
只一个来回,威瑟夫就扭身躲过了死亡的威胁,并重拳出击,成功占据了上风。
“噗——,草…草……!”
劳顿脸上的横肉被打的不停颤动,痛苦的从口中啐出了几颗后槽牙。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诧异与愤怒。
威瑟夫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他像是在享受自己赢来的痛苦与惊奇的尖叫。
生死之际,劳顿不敢有一丝慌乱。连忙背过胳膊,掌心稳稳的撑在围墙上,脚下抬起又猛跺,想要强行卸了惯性。
可威瑟夫的身影已经到了他的面门,双手用尽全力,冲着他的耳根打了下去。
“狗…东西……”
劳顿脸部的肌肉与横肉被威瑟夫的双掌打得直颤,剧痛使他的眼睛不由紧闭,但身体靠在围墙边,他一刻都不能大意。
于是恍惚间,下意识的摆动身子,调动全身气力凝聚到右拳,慌忙的向前砸去。
威瑟夫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再次用左手肘挡住并别开劳顿的拳头,身躯向右侧倾斜,右手再次握紧,痛击劳顿的腹部。
劳顿疼得身体上提肩膀疯狂耸动,但仍旧习惯性的挥出左拳,还是一如既往的迅猛!
威瑟夫用右肘别开的同时,脚步加快贴近劳顿,用左手肘直击劳顿的右下巴……
……
杜可看着眼前顺利的局势,心里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而现在正在掌控身体的这只怪物。居然能在面对劳顿这样重量级的蛮牛时,冷静到有时间去思考因为左手臂颤抖的原因,导致的挥拳途中会被空气阻滞,从而极大削减拳劲问题。
所以他才会选择用手肘别开劳顿左臂的同时,加快脚步靠近劳顿,抬起左手肘击打劳顿的下巴……毫无疑问,这是一套极完美的解题方式。
……
镜头切回劳顿这边。
被威瑟夫用手肘重击的劳顿倒坐在地板上。意识早已接近迷糊,双手无助的撑在过道的木质地板上。硕大的靴子在空中乱蹬,企图阻止威瑟夫的靠近。
看起来这场实力悬殊的肉搏战将要落下序幕。等待着败者的,除了死亡,似乎再无别种选择。
威瑟夫双手插兜,高高的抬起褐色的皮靴,用力的踩向劳顿,就像是在屠杀牲畜那样……
一脚。两脚。
嵌着铁皮的鞋跟死死的镶进了劳顿的脚踝骨,两只脚的踝骨全部被踩得粉碎。暗红色的花朵在燥热的空气中极速绽放。
三脚,四脚。
铁片插进劳顿的肋骨。劳顿发出呛水的声音,这是他的肺里充满了鲜血。杜可清晰的看到了他的眼白,里面混着惊讶、痛苦和恐惧。
五脚,扑哧——。
铁片利索的划过劳顿的脖颈动脉,血液好像突然倾泻的飞瀑一样,不留余地的喷洒,将整个世界染的猩红……
“刺枚,致以问候。”
威瑟夫抖了抖靴子上的血,俯瞰着这具公牛的尸体,突然嗤笑起来。
放肆、痛快、歇斯底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