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肚子大了,戴世军就也让他妈过来照顾程心,家里一下有了两个女主人,自然是有很多摩擦,程心开始会和戴世军抱怨,他倒是站在程心这边,不是让程心自己去处理,就是回家跟他妈闹脾气,然后他一走,程心还得去哄婆婆。怎么向戴世军服软她都能做到,但是被婆婆摆布,她嘴上没说,心里却压着怨气。或者说是她心里其实是有偏见的,会把她所有的话都在潜意识里添油加醋,比如她婆婆说去找人算了,程心怀的肯定是男孩儿,她就会联想她重男轻女;比如她婆婆说她们老家的东西如何好,程心就觉得她是在说这里的东西不好,最让程心受不了的是她动不动就说你不欢迎我在这儿,我走,我再也不来了!程心内心无数次大喊,我就是不欢迎,快走吧,可最后她还是温言细语的相劝,她不能是一个不懂事的儿媳妇。
最过分的是有一次,程心怀孕已经八个月了,戴世军说当天下午就回家,结果到了晚上十一点还没到家,婆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到程心的屋里说:“我不认路,你要不出去找找?”
“怎么找,他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程心一股火就憋在嗓子眼,很想说,你瞎还是傻?我的肚子多大你不知道?
“他不是说回来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她在程心面前晃来晃去,“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被绑架了。”
程心都习惯了戴世军这样,她都想睡觉了,她都佩服她婆婆的脑洞,还仇家绑架。
“你要不给他同事打电话问问?”
程心联系了两个,大半夜的打扰人家,真的很不好意思,人家都说不知道。
“还能怎么办?”
程心联系了一个运营商的朋友查了下戴世军的定位,说最后信号断在一个洗浴中心附近。也许基站定位并没有那么精准,但是这个信息也打开了程心的脑洞。
就在他们各怀鬼胎,各自脑补各种情节的时候,戴世军开门进来了。
“你们还没睡?”他问的倒是自然,完全不知道这里的空气里刚才都上演了什么样的大戏。
“你几点回来的?手机怎么关机了?”程心没好气的问。
“我和同事一块儿。手机没电了。”
“程心你别闹了,人没事就好,军儿累坏了,快歇着吧。”
程心进屋把门关上了,真让人无语。
戴世军进来躺下,想和程心说话。
“我今天特别难受,特别累。”
“我不难受,我不累?”程心怼回去。
“我今天中午喝完酒,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难受,我觉得自己差点就死了,后来去医院挂了水才缓过来,领导送我回来的。”
“你去洗浴中心了?”程心没有听进去他说了什么,急于想知道那个定位信息的事。
“什么洗浴中心?我去领导住的酒店,聊了聊。这工作压力太大了,我觉得我都快受不了了。”
“那就不要做了。”程心选择性的只听到了压力大,受不了,他开始抱怨的时候,程心还会安慰鼓励,现在只让程心感到厌烦。
没人再说话了。
所有人仿佛都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快过年了,外出打工的公公回来了,戴世军去接,婆婆和程心也跟上了,婆婆说还没有见过新修好的高铁站。
公公和婆婆一见面就吵了起来,婆婆要在车站转转,公公说有什么看的,程心还大着肚子呢。公公对其他人都很温和,唯独对婆婆,没有一个好脸色。后来他们又吵到谁管钱,晚上睡觉打呼噜的事。
“一见面就吵,你们烦不烦!过不到一块儿就离婚。”戴世军烦躁的吼了一嗓子,把程心吓了一跳。
婆婆嘤嘤的哭起来,公公更是在一边唉声叹气。
程心感觉车里的气氛压抑极了,她不能呼吸,她觉得她要被他们全家折腾疯了,她想要逃离,她每天在我做的不好,都是我的错的自责中还有为什么错的都是我的委屈和压抑中煎熬,婆婆说那个家她不想呆,程心何尝不是一点也不想回。一家人,这样的一家人在一起,除了互相折磨,还能干什么?她又想到那个小迷妹的信息,想到无数个戴世军关机不回她电话的夜晚,想到戴世军在洗浴中心消失的信号。
汽车行驶在外环路上,天已经黑了,路灯影影绰绰,像群魔乱舞,他们仿佛在嘲笑着程心,她在父母面前伪装的幸福,碎了一地。就在他们停到路口,等左转的红灯的时候。程心看了一眼后面空荡荡的马路,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叫嚣着。
“离开啊,离开啊。”
她打开车门,下车跑到了路边,戴世军在后面喊,程心你去哪里。
她跑不动,她站在路边,她没有回头,她听到一声沉闷的倒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