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惧举斧,一个眼神瞟向古凯后方的手下们,而后对着前方站起有些乏力的古凯怒道:“哼,古凯,老夫承认你是有些本事,看来不认真些,老虎不发威你真当病猫!”
话音刚落,吴惧猛的将手中之斧扔向古凯,只见那斧头在空中疯狂旋转,越转越快直飞古凯。古凯见之,那斧头旋转起来犹如一个轮盘,轮盘之中一个斧形隐约显现,缓慢转头,渐而发出与空气接触的粗旷之声。倘若被此击中,必是小命不保。
虽说此斧看似极其危险,但是路径很明确,直直的朝古凯飞滚来。古凯迅雷不及掩耳直接侧身一闪,憋过一口气便躲开那呼啸而来的斧头,卷起的风流直接扇起额头上的汗珠。
见这一斧头扔空,看那吴惧已是赤手空拳,古凯心想莫非是吴惧怒气爆发,随意扔出一斧头?而这对古凯来说无疑又是机会!
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速度大不如前,想必已是有些疲劳。只见吴惧直愣愣的看着古凯冲来,未曾有过举动,仍是丢出斧头的手势,那一刻古凯心中诧异,片刻的犹豫之后,依然决定挥剑斩去。可就在此时,脑后竟有股厚重的旋转之声,越来越近,好像已在耳旁。
古凯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那斧头竟然回转了过来,旋转之势犹如破磐,可以劈裂一切!此时此刻,古凯意识到根本来不及躲闪,赶紧收剑护身,左手抵住灰剑,作防御之式。
“乓!”
那一瞬间,谁知古凯根本抵御不住那斧头之力,长剑直接被撞至胸口,而后胸腔内一股破碎窒息之感袭来,随后化为口闷气涌上口中,成为一股凉腥,从口而出····
旋转的斧头就好像从未撞击到什么,不偏不倚的回到了吴惧的手中,同时一旁的古凯飞身而出,在空中留下一线红色。
“臭小子,老夫还是高估你了!”
吴惧扔出斧头之后,确实一副失落的表情,本还期待着古凯是何种反应与判断,结果竟然看不清局势,不加思考的逞强冲来,最终不过是一个稚气未消的毛皮小孩罢了。
古凯重重的摔在地上,滚过好几圈,最终平躺而下:“咳,咳,咳!”
胸口剧痛,越咳越痛,却依然止不住的咳,嘴角之处湿润着鲜血,腥味弥漫在古凯的脑海之中,已是被痛充斥,无法思考其余的一切,只能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大厅屋檐下,一位面容憔悴满是伤痕,白发苍苍逐渐谢顶的老者坐在一轮椅之上,被人缓缓推出。抬起头来,眼神之中尽是灰浊毫无生气,像是活死人一般,六神无主的看向广场。
广场门后是一位倒地之人,不断咳出血沫,浸染白色的地面;边缘外是数十个互相搀扶之人,像是受了伤。
看到眼前吴惧面对着自己,握着斧头,老者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促,不过这才像个活人一般:“吴,吴惧!”
“哈哈哈哈哈,村长,不对,前村长,您看今天谁来了?”吴惧转身用斧指向地上奄奄一息之人。
古豪顺着方向,眯起眼睛定睛看去,那重伤之人鞋底破烂,右手刚从嘴处落下,像是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古豪眨了好几次眼睛,可是依然不知道那是谁,而后不耐烦的向吴惧说道:“吴惧!此人是谁,与我何干?你,到底想干嘛!”
吴惧一脸惋惜的样子,对着古豪叹息道:“哎,您再仔细看看这人是谁?如今您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你面前,你怎会认不出呢?”
古豪一怔,又看向那地上之人。只见那人握剑插地,而后慢慢起身····
古豪的眼睛慢慢睁大,眼中的浑浊逐渐被那一抹光亮驱散,随后脸颊上伤痕累累的皮肉开始颤抖起来,随之颤抖的还有他干涸欲裂的嘴唇。呼吸越来越急促,早已无力的双手牵连着全身,不停颤栗着。
沧桑无神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润泽,好像一潭死水终于贯通起来,被赋予了生命,脸上洋溢着无数复杂的情感最终从那干哑的喉中小心翼翼的发出:“凯···凯···凯儿!”
仅仅一声凯儿,承载了古豪度日如年以来积淀了多少的情感!是日盼夜盼的喜悦,是许久未见的思念,是有所精进的欣慰,是受此重伤的心疼,是想见不愿见的矛盾·····
“爹?”
“爹······”
“爹!”
从伤痛中爬起的古凯,看着曾经风度翩翩,气势磅礴的父亲如今竟是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疼痛更是剧烈起来,随后将之化为一团怒火冲着吴惧大吼道:“啊啊啊!吴惧!你究竟对我父亲干了什么!”
“凯儿,快走!”
如今只想手刃吴惧的古凯已然陷入了仇恨之中,但是被父亲一声喝道之后,立马错愕,焦急对着古豪疑惑道:“爹,你在说什么?吴惧将我古家灭门,还折磨爹至此!我一定要杀了他,救爹你出去!”
“凯儿,你走!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算打不过,我也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为我死去的母亲·····家人们报仇啊!”
听完此话,古豪知道古凯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随即斥责道:“古凯!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么!”
古凯听闻一时语塞,可心中愤怒难平,又听古豪说道:“吴惧留我性命,就是想等你回乡,以你作为威胁,好让我交出灵空内的资产!”
“你快走!若是你落入他手中,我父子二人终究还是必死无疑!你明不明白!”
古凯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对着吴惧怒目而视!虽父命不可违,但是他不可能只身一人逃走,忍心继续留父亲一人在此继续遭受不堪!
“古凯!你真想让我们古家绝后么!年纪轻轻你真要随我葬身于此么!”
此时古豪的脸上已是面红耳赤,千言万语可古凯依然无动于衷,无法醒悟!他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古凯便是没有惨遭吴惧毒手,而如今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看到古凯慢慢长大成人,心中自是喜悦,可如今此情此景等于是自投罗网,而吴惧还是守株待了兔,关键现在古凯像个木头,完全不为之所动,心急如焚!
“啊呀,好啦好啦,别吵了,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跑,一家人嘛,就是要团圆嘛。”
“吴惧,你放吾儿走,我把灵空内的东西统统给你!”
吴惧听得此番话倒是大吃一惊,饶有兴趣的对着古豪说道:“哟,村长,你这是求我么?”
古豪面色铁青,从前到今,就算身边家人一一在自己面前死去,他也从未求过吴惧,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舍下颜面让吴惧逞一时之快,也改变不了吴惧的决定。可是如今,他变了,因为古凯,他只好抱着唯一的侥幸心理来求吴惧,即使他知道可能于事无补,可他为了古凯的生命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毫无意义·····
“吴惧····,我求你,放过吾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古豪啊古豪!你也有今天,昔日你夫人,侍从,娘老子在你面前一个一个的死,你也未低过头啊!好,只要你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之后将你灵空内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就放你儿子走!”
古豪听言,面色瞠目,颤动的手紧紧的握住成拳。
“爹!不要!”
“古凯你给我站住!咳咳,咳!”古豪对着起步准备冲来的古凯怒吼一声:“消失在我眼前!以后也不得回冬湖塘,永远都别回冬湖塘!”
“哎呀,这种话就不必说给我听了,你心里巴不得古凯以后杀回来替你报仇吧?别废话了我的村长哟哦,赶紧给我跪三个响头。冬湖塘人人爱戴的老村长,哈哈哈!”吴惧迫不及待的对着古豪说道。
古豪嘴角抽搐的凝视着跟前的吴惧,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双臂缓缓从轮椅上撑起,身躯前倾。没料到后面吴惧的手下直接将轮椅抽了出来,而后古豪失去支撑,无力的双腿直接一软,双膝跪地的同时两手也撑在地上·····
吴惧见到立马笑着斥责道后面的手下:“废物!你在做甚!老夫我从来以德服人,你一举动若是被人看到,别人还以为我在强人所难!”
“村长大人所言甚是,属下知错!”
见父亲在吴惧跟前跪下的古凯,手中黑剑又成白灰,两眼泛红骂道:“吴惧!一唱一和!你不得好·····”
最后一个字刚要说出,只见古豪大喝道:“古凯!你到底听不听为父的话!日后逃离此处,勤加修炼!为父没有能力好好守护你们,也无法贯彻常教导给你的正义,生平矛盾总是优柔寡断,做了很多错事!你定不能步了为父的后尘!听见没有!”
古凯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其面容。
“为父,最后再问你一遍,听不听为父的话!”
古凯依旧是低着头,许久未抬起。古豪见之,鼻孔撑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后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似乎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吼完都气喘吁吁:“古凯!你听不听爹的话!“
古凯被突如其来的呐喊吓的身躯一颤,之后缓缓抬起头来。刚刚还坚毅如铁的男子,如今竟然泪如满面。从看到古家废墟被人告知古家已灭只剩古豪,到现在父亲跪在凶手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忍着的坚强也未免太久了。
悲伤如水,逆流成河。
古凯艰难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舍弃一切,竭尽浑身之力才下的决定。
而此刻,远处父亲饱经沧桑的脸上这才终于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