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又行了四天,林鹿自从在那次事儿之后,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起了韩昱,以前她没发觉得韩昱这么好看,说话那么好听而且又那么厉害,偶尔还会找他讨教在工笔上的事儿,韩昱也没有主动提起司马晖的事儿,林鹿没有问,他就没有说。而陈歆有事无事就找抱夏和林鹿一起聊聊天,天天待在船上,大家都很无聊。
这天正好是上元节,大家提议(主要是林鹿),在江州停船一夜。
下午,船靠近了岸头,四人来到船头准备下船,突然岸边传来一阵嘈杂。
“站住,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你以为我傻啊,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略略略……”
“快来人帮帮我啊!”
有些好心人走上去,把小少年围了起来。
“看你往哪跑!”一个看似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走到小少年面前,抬手就要打人。
“慢着~他犯了何事?”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出,就看见一个身着绣着金丝暗纹银白色衣袍的少年,从旁边的船里走了出来。只见那少年手拿一把上好的湘妃竹扇,头簪一支简单的羊脂玉,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长身玉立气度非凡。
陈歆看见了他,像是受到一些惊吓连忙准备往回走,林鹿拉着她轻声问:
“怎么了,表姐?”
陈歆含糊其辞的说:
“嗯~有点不舒服。我等会儿下去找你们,你们先下去吧!”
然后看了一眼那边的少年,见他没有看向自己这边,飞快但是力道又轻拉开林鹿的手,往船里走,众人不解。
这边,小少年见有人撑腰,就立马剥开围着他的人,躲到银白衣少年身后。
“大哥哥,我没有犯错!”小少年探出脑袋认真的回答道。
“那他为什么要追你!”少年挑眉低头看他问。
“因为刚刚我看见他……”小少年想着刚才的画面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你住嘴!你这个小贼!”那个书生样的男子看着他恼羞成怒的大吼。
小少年白了一眼那个男人,拔高音量道:
“我刚刚看见他在调戏小姑娘!我就把他的荷包拿走了,他就一直在追我啊!”
那个男人听了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
“胡言乱语,你这小贼偷了我的东西,还污蔑与我,只是不知廉耻!”
小少年又白了他一眼,叹气: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做了却不敢承认,切,孬种。”
少年用扇子点了一下小少年的头,才开口说:
“把钱还与他。”
“切,谁稀罕他的钱?我早就给他了。”小少年不屑道。
那男子低头摸了摸自己身上,果然发现了荷包,拿出来看了看,又咬咬牙说:
“少了二两银子,那是我上京的盘缠。”
“你可别不污蔑人啊!我没有拿你的,就是没有拿你的。就你这样,还上京赶考,考上了,那不是一个祸国大蛀虫。”小少年立刻反驳,语气带着嘲讽,面目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你!”那个男人说不过指着小少年。
“这二两银子我给了,但可否知道兄台的姓名?”少年看向男人眼神玩味,语气中还有思思诚恳。
那男子想了想还是回答,“陈义,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那礼尚往来。”
“在下,无名。”少年轻轻勾唇,收了扇子回了一句,随后准备离开时又说一句,“浪费了个好姓氏。”
男子正准备上前,眼前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挡住,他抬头看,被下了一大跳,“敢问兄……兄台何事?”
“给你。”高大的男子把手中的银子放在他的衣服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脯,又说,“收好了!”
男子软着腿,从衣衫中拿出来一看,是二两银子。
少年走出人群,却恰好到林鹿的船前,正想跟小少年说话,他余光扫到了一眼船身,心中想着“林家的船?”
他又看了看商号,居然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林家,他抬头一看居然看见了他。
韩昱刚刚就看到他了,只不过没有说出来,两家不算和,也不算仇,所以也就没有准备打招呼,没想到他就那么凑巧的来到了这里,还看见了他。
小少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和船上的大哥哥两人。
“好久未见!相钰。”韩昱率先开口。
“是啊,好久不见!”相钰回道。相钰实在很好奇这个船的来历,便问出了口,“冒昧问一句你们的船是不是,长春城林家的?可是林家的商船,不是这样的吧!”
林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礼貌的回答:
“是长春城林家的,这是我家私用的船。”
少年一下激动了,睁大眼睛一点都没有先的贵气从容,他咽了咽口水问:
“那……你是林畅,林小姐?那陈歆呢?你表姐在哪,你知道吗?”
林鹿下意识的往船里看,看到一半就停住,想到刚刚表姐的表现应该就是这个人的关系,又转回来状做无辜,睁大眼睛说瞎话道:
“我是林畅本人,但是我表姐不是去参军了吗?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你认识她?”
“故人。”少年垂下头,很失落的样子。因为游学的缘故收到消息也慢,所以他前天才收到消息说陈歆离开军营了,是往长春城的方向去的。今天他就遇到了从不出门的林鹿,说中间没有联系,谁信?
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对着二人道别,离开之后找个地方一直盯着林鹿的船。
小少年疑惑的看着他问:
“哥哥,你在干嘛?”
相钰被他吓到转头看他说:
“你还跟着我呀?”
“哦~我是跟你道谢来的。”小少年看着他认真道。
“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胆子这么大,不去当谏官可惜了!”相钰看着他有些好笑,“刷”的打开扇子看着他调笑道。
“什么是谏官?”小少年问。
“胆子最大的人,连陛下都敢骂的人。”相钰眼睛又看向林家的船回答。
“那不是很厉害?我想当。”小少年满眼向往。
“那你要先读书,懂刑法,还要懂治国策,和四书五经样样精通。”相钰继续看着林家船头也不回的说。
小少年想了想,决定道:
“那我要读书,我要成为最厉害的人。”
相钰笑了笑,让护卫帮他看着,转身这才感兴趣的收回了扇子说:
“那你可得努力,你几岁了?叫什么?”
小少年站直身体,抬头挺胸的道:“我叫陈君浩,今年就满十岁了。”
“我喜欢你的姓氏,如果以后你考上了进士,就拿着这个来找我,我来帮你引荐。”说完相钰笑着递给他一块刻有“相”字的玉佩。
“那你等着好了,我会很快去找你的!”陈君浩拿着玉佩,胸有成竹的拍着胸脯道。
“表姐,你干嘛要躲他呀?”林鹿看着躲在船里,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陈歆问。
陈歆站起来用手揉了脖子,又敲腿的,眼睛往四处转悠就是不看林鹿的眼睛说:
“谁说我……我躲他了,我是不舒服。”
说完还自己肯定道:
“嗯!就是不舒服。”
林鹿眼睛里装满了八卦,满脸揶揄,走道她身边,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语气肯定道: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故人吧!”
陈歆下意识的摸了佩戴在腰间的匕首,有些恼羞成怒的道:
“你一个小女孩家家的这么八卦!有什么好八卦的!不知羞!”
“哦~我知道啦!嘿嘿,咱们下去吃饭吧!我饿了!”林鹿嘿嘿一笑,撒娇道。
“走吧,你呀!”陈歆看着她这无赖样,有些无可奈何的道。
众人这才下了船,一下船就看见家家户户都挂了灯笼,什么样式,什么颜色,应有尽有。
林鹿在家的时候每逢上元节都是在家待着,但是晚上林煜会给她带回来一个可爱的兔子灯,家里面也会挂满了灯笼,但还是没有现在壮观,满街满巷的都有灯笼。
“哇,好多呀,到了晚上一定特别漂亮!”林鹿边走边看着这些花灯,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
“哇噻,好可爱的糖人啊。”林鹿看着小贩做的糖人惊叹道。
“欸,小姐真识货,不是我吹,满江州都找不出我这么会做糖人儿的了。”小贩看着眼前的身披着狐狸毛的小姐,心中想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民间玩意儿的世家小姐,出手肯定大方,发大财了。
“多少钱一个呀!”林鹿问。
“一两银子。”小贩笑道。
“一两银子?”林鹿不敢置信,拔高音量,瞪大眼睛,又看了一眼糖人,气鼓鼓的说“你是这只是简单的糖人,这一两银子,恐怕可以买下你整个小摊了!奸商!”
林鹿转身就走,抱夏欣慰的看着林鹿气鼓鼓的样子笑了笑。
陈歆也笑着开口道:
“你不是饿了嘛?去吃饭吧!”
几人就来到了畅安楼,走进入就有人来迎接。
“各位客官,要雅间还是大堂啊!”小二笑吟吟的看着进来的四个人,搓着手问。
抱夏直接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的牌子给他看,小二立马正经的鞠了一躬道:
“您请稍等。”
说完就跑进后院,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躬身请道:
“鄙人林庄,少东家,请随我来!”
四人跟在他的身后,走上了三楼的最里面的一间单独的雅间。
“这是东家的雅阁,请放心,这是最安全的房间。”林庄介绍道。
“多谢,林叔,你先去忙吧!”林鹿点点头说。
“是,等会儿就会上菜来,请稍等!”林庄施了一礼就退下了。
刚刚韩昱走在最后面,他在转角处时好像看到了相钰走了进来。
这头相钰风度翩翩走进来对着店小二说:
“我要刚刚走进来的三女一男的房间旁的雅阁。”
“实在抱歉客人,刚刚的人旁边没有房间了,我可以给您其它的,您看行吗?”小二打着哈哈,笑眯眯的看着相钰。
相钰想到这个酒楼是林家的,想也知道会有单间的雅间,但是就是有点不死心而已。
“算了,就给我对着楼梯口的房间就好。”相钰打开扇子,扇了扇道。
“得嘞,您请!”小二笑眯眯的为他引路,相钰和他的护卫走在后面。
来到房间,相钰就一直盯着,楼梯口,身怕错过他们。
这边,小二上完菜就把相钰的事儿告诉他们了。
林鹿虽然很好奇,但这是陈歆的私事还是交给她处理。韩昱想原来他没有看错,果然是他,但以前在京城他不关心这些,所以不知道他们的事儿,也不想知道,就没有开口。
陈歆听完啧了一声,有些烦恼的望了望天花板,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但是下意识的举动的就那么做了,现在该怎么办,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啊,要不还是出去见他?
林鹿看她烦恼的样子开口提议道:
“要不,先吃饭?吃完再想?”
“算了,不管他,鹿儿你快吃吧!韩公子也吃。”说完自己就拿起筷子先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