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位面中心意识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真的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你别说，还真是。
世界意识当然会关注到白木笙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但却因为万界游船的存在，没办法直接把他赶走。
这就意味着，意识实体也想见他。
只要去逛逛就行。
……
白木笙在爱情公寓小区里散着步。南方的秋风撩拨着树枝上垂着摇摇欲坠的枯叶，但以他的漠不关心，他感受不到周围弥散的萧条和寂寥。
大清早就已经有很多住户出门在小区里游荡了，裏着绿色军大衣的老大爷在楼下晨练（听说他晨练一般在天台上），穿黄色紧身衣的中二青年边走边跟空气比划着（听说他有七八个兄弟），一个苏宁小哥急吼吼地跑过（长得有点像梁朝伟）……
这种安逸自在的和谐生活，还真是不适合自己啊……
依旧没见到想见的人，法典也不再有反应了。不知不觉间，白木笙路过了一家……洗脚城。
洗脚城楼上是一家酒吧。
白木笙打算上去坐坐。
……
沙发上坐着两男一女。
张伟……
这是一个十分大众化的名字，据不完全统计，全国至少有29万多人叫这个名字，这还是几年前的数据。
这个张伟，是他们之中很普通的一个，他只是一个在自己的套间里开律师事务所的不靠谱穷酸律师，但也是他们之中最出名也最幸运的一个。
和他一起坐在长沙发上的短发女大学生，是诸葛大力，一个传奇的00后超级学霸，将来极有可能改变整个位面格局的天才。
这对情侣的年龄差，怎么算也该有十岁以上了。
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满脸得瑟又有点蠢萌的是曾小贤，阿拉善沙漠电台节目“你的月亮我的心”的主持人。
诸葛大力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张伟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办啊曾老师？！大力好像真的生气了！”张伟靠近曾小贤，压低声音着急地问道。
“哈哈哈……”曾小贤发出一串魔性的贱笑，又发挥起了自己的演说天赋和好为人师，“张伟啊，别怪哥没提醒你：女学霸平常不生气，一闹起情绪来很难哄好的。你看一菲！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还是不知道谨言慎行，尽整些麻烦、糊涂、危险的事儿，大力这种完美主义，不生你的气才怪呢。”
“那我该怎么办啊？！”
曾小贤撇嘴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大力啊……”张伟转向诸葛大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曾小贤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他那对小眼睛，“嘶……”
白木笙又感受到了刚感受过两次的那种熟悉的压迫感，目光被三人吸引了过去。但随着诸葛大力点点大坚定地说出“有”，曾小贤和张伟同时长出一口气，那种感觉便消失了，白木笙也失去了对他们三人的兴趣。
从位面能量上能看出，他们三个应该也是这个位面的主角，但白木笙并不在意。
这个位面在平凡和温馨中好像又时时刻刻充满浮夸和荒诞。这种风格，让他想起了一位不愿想起的故人。
然后，他就突然愣在了原地。
他竟然看到了自己正在想的那个人。
站在吧台后的一个酒保。
白木笙一时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想着的那人。其实从理性上他可以完全确定，那女性化的清秀外貌、齐耳短发和刻在脸上般永不消退的微笑，与他记忆中的那人完美重合。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酒保，思绪万千。
酒保也望向了白木笙，看着他脸上近乎呆滞的表情，笑容更盛了。
白木笙不禁走近了他，两人隔着吧台长久地对视着。
酒保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用如月光般轻柔的声音说道：
“一杯竹叶青，加两颗冰糖？”
白木笙坐在吧台旁，用食指描摹着酒杯的杯沿，静静地看着杯中翠绿色的酒。酒保继续自己的工作，擦着空酒杯。两人一言不发。
“我本来准备好迎接你的愤怒的。”酒保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白木笙沉默地抿了一口竹叶青，清甜的药草香萦绕在唇齿间。
“还是你酿的酒最好喝。”他心想，但没有说出口。
“你很惊讶。“酒保肯定地说道，“而且有点想骂我。”
白木笙依旧沉默。
静默许久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是位面中心意识。”
“嗯。”
白木笙不敢说自己早就该想到的，但这个位面的内核的确就是眼前这人唯一的并为之奉献终生的爱好。
【爱情】。
【爱】是什么?
是碳基生物的繁殖行为和社会性的附属品，还是人类专属的神圣情感，又或者干脆是大脑分泌出的各种化学物质共同刺激下的结果？
还是说只要最重要的ta们在身边，就是爱了。
这个人曾被称为【月老】。这是东方神话中用红线连接有缘人以创**情机缘的姻缘神的名字。但这个【月老】其实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个爱神。
他有【共情】的能力，即可以亲身体会他人的情绪情感。所以除了通过微调位面能量以完成他“牵红线”的娱乐活动，他平常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嗑CP……
这是一个互联网普及后才产生的新词，通俗点地解释，就是云恋爱，自己不恋爱，但关注别人交往状态倒是开心得很。
但这种解释对于【月老】来说，只能说是浅薄了，格局小了。
事实上，无论男女、法庭、骨科、基腐、百合、老少、师徒、宿敌、主仆、动物还是跨物种，不管爱情、亲情、友情、世仇还是占有欲，只要能配对，就算再牵强再离谱，这位大嗑学家都能嗑得津津有味！【共情】的能力更让他的嗑学研究事业快乐翻倍。
所以，这个位面中心是【月老】在沙盒中捏出的一个乌托邦，一个“最好的朋友在身边，最爱的人就住在对面”的【爱情公寓】。
……
“你他妈就是个混蛋……”白木笙喃喃地说道，“那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做，又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躲在这里养老……”
白木笙猛灌了自己一大口竹叶青，试图用酒的甜味压制自己的情绪。
“我们都在看着你。“酒保难得严肃地说，“相信你的人在找你，想帮你；不相信你的人也在找你，想杀你；还有像我这样，什么都不想管了的。但我们都在看着你。
“是吗？愿意帮我的不是早就都死了吗……到现在我还不是一个人……”
“那你妹妹呢？”
“……”
“还有卡洛斯？”
“……”
“还有你的其他船员？”酒保又笑了，“船上的人会越来越多的，他们的位面能量也会把船修好的。”
“……那我该走了。”白木笙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竹叶青。
“再见。不送。”
这话说得很明确了，酒保不会跟他走。
但如果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等等。”酒保叫住了已经离开座位白木笙，亮出一个职业性微笑，“你还没结账呢。”
白木笙居然轻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很穷的。”
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随手甩在吧台上。
花纹诡谲神秘的卡片上，画着雄伟恢宏的万界游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