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从额头划落,薛晨咽了口唾沫,
“老爹,你是说,这是预言?”
“并不全是,但可以确定的是,如今赤月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薛麟转过身,
“你跟我来。”
他走到墙边,在墙上摸索了一阵,随着“咔嚓”一声,一道暗门被打开。
薛麟从里面抱出一个长形盒子,放到密室中间的桌子上。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盒子,看不出材质,上面雕刻的花纹是两个圆,两个简单的圆却散发着极其古老的气息。
柔和的灯光在昏暗的密室里也被吞噬了大半,薛麟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薛晨在边上看着他做着这一切,越发觉得诡异。
当钥匙拧动,薛晨眉头一皱,他感觉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但是薛麟依然从容地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剑,剑柄为白色,剑鞘为黑色,看不出年代。
他将剑取出递给薛晨,
“来吧,拔开它。”
薛晨将剑接过,竟是意料之外地轻,他摒气凝神,一手握住剑鞘,慢慢将剑柄往后拉出,眼神一滞,那剑格之下,竟没有剑身!
“喂,老爹,这是怎么回事?”薛晨不解地问。
难道剧情不应该是他拔出剑后风云变色雷电交加,然后老爹说少年你被赋予了光荣伟大的使命快去用这把剑消灭大魔王解救公主吧!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一把看起来如此危险的剑,剑鞘里竟连剑身都没有,那这把剑的意义何在?就像狮子失去了利爪和牙齿,让人战栗的外表下是一副毫无战斗力的虚壳。
薛麟接过剑鞘,转过身去,
“握住它,对准这这张桌子劈下去。”
薛晨半信半疑地转过去,改单手为双手握住剑柄。
难道这和绝地武士的光剑一样,在战斗的时候剑身才会出现?可这也太扯了不是么?
但他还是屏气凝神,紧紧握住剑用力劈了下去。
并没有意料之中桌子破裂的声音传来,薛晨打了个趔趄,手中依然只有一段孤零零的剑柄,他转过头冲着薛麟喊道:
“喂,老爹,你……”
话未说完,薛晨感到一阵劲风向面部袭来,他慌忙一瞥,薛麟一手执剑鞘毫不留情地向他扫来,容不得多想,薛晨将剑横挡身前,但意识到手中仅有一段剑柄时已经来不及再躲开。
既然躲不开,就只能用仅有的力量去抵挡。
画面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幽暗的密室中央两人对劈而立,那年轻人的手中,赫然是一把修长的剑。
两尺七寸,剑锋似菖蒲叶片,剑身中央部分厚,握柄部约八寸,有多处环节而不平滑,似鱼背脊骨,通体红色。
“这是……”薛晨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天从云剑?”
《古事记》记载道:须佐之男来到凡间的出云国肥河上游,得知此处有一个八头蛇形妖怪,便是八岐大蛇,在以前的七年中,大蛇每年都要吃当地村落奉上的一名少女为祭品,于是须佐之男决定为民除害。
他在祭台处准备了八坛美酒,当八岐大蛇来到后,被美酒的香气吸引,就把八个头分别伸进酒坛痛饮。
当大蛇的八个头全部喝醉后,须佐之男用十拳剑把八岐大蛇的头逐一砍下,然后再斩掉其尾巴。
斩断第四条尾巴时候,须佐之男在蛇体内发现一柄剑,他将此剑命名为“天丛云剑”,并献给了天照大神。
而现在,薛晨手里所持的这把剑,像极了传说中的天从云剑。
“我还以为你在国外念了几年书身体就变迟钝了,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老爹,这真的是天从云剑?”
“不,并不是,相传天从云剑并没有剑鞘,而且传说中记载的是白色剑身。这把剑,可能更加古老啊。”
“这把剑和我们薛家有什么关系?”
“你刚刚看到的那幅壁画,是我们薛家古宅中发现的,你再仔细看看,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薛晨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壁画前仔细端详起来,然后盯紧手中的剑,
“这是,壁画中的那把?”
“没错,”薛麟走到他身后,
“我们薛家,从很久之前,就被赋予了这项使命啊,如今赤月降世,这把剑,注定由你来执掌了。我也不知道它的来历,你暂时就叫它天丛云吧。”
薛晨没有说话,他今天经历了太多,来不及镇定下来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他手中的剑慢慢变轻,剑身也渐渐消失。
“对了,这把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剑身,刚刚又突然出现?”
“因为你在劈桌子时并没有杀气,而我偷袭你的时候,你感觉到了生命危险,那时候你是抱着奋死抵抗的决心。一个没有杀气的剑客,那是对剑的侮辱,当感受到你的杀气,它的剑身才会出现。”
让剑感受到你的杀气,才可以所向披靡。
“剩下的秘密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了,这把剑先放在你这儿,希望你的剑术并未退步。”
薛麟隐晦地叹了口气,
“当走进这间密室的时候,你的命运,注定不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了。”
星岛大学,校运会。
天气正好,张若枫坐在草坪上,眼前是刚布置完成的会场,喧嚣嘈杂,人来人往。
神游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看表,七点二十,离开幕式还有十分钟。
这时操场入口人头攒动,一群肩膀上带着学生会袖章的人走了进来。
张若枫抬起头看向众人的最中间,只一眼,便慌忙移开了视线。
曹子建《洛神赋》有云:“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
每每看到她,张若枫心里的小鹿总是会撞出这么几句。
干净的额头搭着女王范的中分,精致的脸蛋,一袭紫色长裙。
一千个读者心里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是洛神在张若枫心里就这么一个。
她叫李雨铭,校学生会会长。
不久前学校组织的艺术社团表演,张若枫在下面坐了一会儿便准备起身离开,可却听到主持人很激动地说下面是这次晚会的压轴节目。
其实学校晚会的压轴一般都是哪个校领导的亲戚在上面唱些五音不全的歌,不然就是赞助商植入硬广告的环节,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向后门走去。
张若枫走到过道上,台上传来一阵气势磅礴的古乐,他怔了一下,转过头去。
帷幕慢慢拉开,舞台中间是一位身着红服的姑娘,边上站着一个身披战甲的男子,男子用比眼保健操还慢的速度舞着剑,每做一个动作台下就有几台专业摄像机的闪光灯亮起。
接着他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唱到: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张若枫听完才知道台上这位少爷扮演的是项羽,这首是历史有名的《垓下歌》,意思就是我的力气大得可以举起高山,我的气势足以笼盖天下,可是时运不济英雄末路,只有乌骓马还忠心跟随我,但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虞姬啊,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台上的姑娘在他哭的时候就开始跳舞,一身红菱唯美动人,她就是虞姬吧,那个为了不拖累项王而拔剑自刎的女人,在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中书写了一段悲壮的儿女情长。
“汉军以略地,四方楚歌声,霸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贱妾何聊生?
青峰闪过,宝剑落地,她就像一朵鲜红的花在台上凋零,慢慢旋转,长发飞舞,眼神里带着不舍和决绝,美得令人窒息。
台下的闪光灯更加疯狂,但却没人说话,偌大的会场只有凄美的乐声穿梭,台上绝美的画面像是短暂定格。
张若枫也看呆了,直到背后有人说同学你挡到我了也毫无反应。他想,为什么台上的项羽不能是他呢,如果在这样一个姑娘边上看着她跳舞该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啊。
可是,要演一个霸王总要长得像个霸王啊,人家气宇轩昂,面色冷峻,天生就是扮演霸王的人。而自己呢,面目惆怅,愁眉不展,反倒是像个念悼词的,事实就是这么直接不留余地。
他转过身来,被他挡到的女生气得直跺脚,他挠了挠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走掉了。
开幕式的乐声响起,张若枫回过神,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离开了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