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又像是浑身遍布黏液的肉体在蠕动。
刷刷。啪啦。
起风了?好像还有什么拍打在岩石上,一些碎块被刮落在地。
昏暗的前方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万悯回头看了一眼卡片的方向,在伯妮丝的锤出的土坎后,只有不断摇晃的微弱火光,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一般。
莫非,前面的生物还会发光不成?
但愿不要是头顶甜甜圈的天使,不然它睡觉关灯还挺麻烦的。
终于,那生物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看上去像是一只蠕动的虫子,浑身散发着斑点状的荧光,就像裹了层白芝麻的糍粑。浑身的肉块向外鼓出,想必在它们的世界里,它也算得上健美了。肉块的间隔处有数张嘴,交替吞咽着,发出刚才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
令人惊奇的是,它并不像普通虫子一般,依赖于蠕动或者尺蠖运动。它的身体竟然是悬空的,背后也没有翅膀,仿佛在用无形的爪子行走。在它的躯干下传来风声,想必那就是之前痕迹的来源。
万悯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和匕首,暗暗估算那条虫子与自己的间距。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就是现在!
万悯从藏身的小坑中腾空而起,几乎同一时间,伯妮丝也举着圆盾,从角落里大喊着冲出:
“大虫子,朝我来!”
面前的虫子立即被她吸引去了注意力。然而,明明虫子没有做出大的动作,伯妮丝却感觉一股巨力击打在自己的圆盾上,把她的手臂震得发麻,同时整个人倒退了两三步。仅着一次交锋,就在她的金属质圆盾上留下了数道浅划痕。
万悯已经腾飞到半空,两张卡牌飞鸟般擦着他的脚尖飞出,一道白光闪烁,一张手织网伴随着它四角的金属飞镖,一齐扑向那条虫子。
万悯的脚在洞壁上一点,借力二次跳跃。他张开两臂,两脚并拢,后背挺直朝下,就像受难的耶稣一般,试图飞过虫子的头顶——如果这条虫子有头的话,当然就算有,也得去了再吃。
然而还没等万悯反映过来,他就被不知名的物质裹挟住,重重摔在洞壁上。他裸露的肩膀上,一道粗壮的痕迹迅速浮现出来,周围的表皮如同踩碎的薯片般干裂,变为皮屑脱落了一地。
至于先前卡片丢出的暗器,也被纷纷击落在地,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万悯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紧盯着眼前的生物。
“伯妮丝,感受到什么了吗?”
“团长,完全没有!我的情况你也知道,除非我对这虫子,做出像团长晚上对你的大枕头那样的动作,不然根本不可能摸透它的身体构造!这玩意儿,怎么说,就像有无形的触手一般……团长小心!”
伯妮丝迅速闪开了身形,万悯也就地打滚,翻身躲到了另一边的洞壁旁。
啧,就不该对这个精神共鸣方面的白痴,抱有这方面期待的。
万悯心有余悸地回头一看。原先印有万悯形状的洞壁处,新增了一道又窄又深的切痕,恰好在原来万悯站立处的两条大腿间,说不上是巧合,还是虫子的恶趣味。
“团长,再让它进攻你们一次!”
卡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万悯扶着洞壁站起来,竖起两根手指,朝身后摇了摇,然后挥舞着长剑,再次向虫子发起冲锋。
由于看不到虫子的触手或是爪子,万悯索性闭上了双眼。借着虫子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荧光,即使闭着双眼,万悯也能确定它的位置。
刷刷。
是干燥的风,正扑向自己的面门。
万悯顺势倒地,右手握紧长剑格挡在身前,左手手肘撑地,仰躺着向前滑行。
铿铿。
什么东西击打在长剑上,发出金属相交的声音。忍着右臂的酸麻,万悯左手提起匕首就向上刺。然而匕首尖撞击在什么坚硬的物体上,不得寸进。
感觉自己离虫子的距离太近了,担心它还有其他的触手,万悯迅速爬起躲向一边。
他的身后,伯妮丝举着圆盾卡住位置,让万悯顺利地跑了回来。
见连续几击不中,那虫子似乎被激怒了,如同半天找不准洞口的棍子,它浑身更加膨胀起来,几张嘴吞吐着意义不明的嘶吼声。
两人见状,伯妮丝在上,万悯弓着身子,两人一上一下吸引着虫子的攻击。伯妮丝举盾朝上的时候,万悯就横剑在下,防止各个角度的偷袭。
什么,你说万悯的姿势很适合看裙底?
拜托,打架呢,严肃点。
再说,除了金丝雀,大家现在都只穿着内衣内裤,光明正大的,还需要偷窥吗?
他们的身后,卡片从土坎上探出头来。他的瞳孔由原先的湛蓝色转为跃动的赤红色,仔细关注着虫子的一举一动。
“很有力量的撞击,虽然在伯妮丝的圆盾上产生了切痕,但是不像是爪子从上而下的抓挠,更像是直直的撞击。”
“刚刚对团长腿的那一下,也更像是棍状物体的横扫。”
“可是类似爪印的痕迹是如何产生的?是之前的错觉吗?还是几根触手先后活动造成的假象?”
“完全同一时刻多角度的进攻,不像是多根触手一起运动……我明白了!是有多个分叉的多触手,就跟多触手水螅一样!这么说的话,这种虫子实际上一种巨大化的发光水螅?”
虫子的轮廓在卡片眼中逐渐清晰起来,它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发光水螅,上半身挥舞着数条多分叉触手,下半身则用两条触手行走。尽管躯干上附着了不少黏液,触手上却看起来十分干燥,每次挥舞触手产生的风,侵蚀着任何试图靠近的生物的皮肤,霸道地抢夺走其中的水分。
这个模样,就跟卡片常在酒馆中玩的克鲁牌中,一张叫发光水螅的牌几乎一模一样。
可惜,克鲁牌对它的介绍也只有寥寥几行,还仅限于外貌特征。
“但是,它的弱点是什么?或许我可以尝试与它短暂共鸣,只要谨慎些……”
然而,卡片的意识刚探出,就好像娇小的蚂蚁碰上个一米八的两百斤壮汉,被狠狠压在身下蹂躏。大脑的酸痛使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似乎起了一层薄雾,所有物体都变成了好几个,重叠的身影交替晃动着,连方向都快辨认不清了。
尽管第一时间停止了共鸣,卡片的情况也几乎没有好转。他的手在空中一抓,凭空夹起一张不属于地上任何一排的卡牌,然后猛的向前掷去。
那张卡牌没有经过定位,竟然直接飞向了万悯的后背。好在万悯听到风声,推开了伯妮丝,自己朝反方向一倒,才堪堪将其躲过。
卡牌擦着万悯的耳朵,朝着发光水螅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