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州乃西北六州之首,是丝绸古道上的咽喉要冲,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时至今日,陇州境内仍然囤积着朝廷的十万铁甲军。如今天下太平已有百年,不见了当年的狼烟战火,各地商旅往来和物产交流,催生了这里的兴盛。青城作为陇州的首府,更是烟火繁华中的鼎盛之地。
青石铺就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路面的石板上已经被车子轧出了深深的车辙。街道两旁的店铺门面阔绰,三层高楼屡见不鲜。商铺票号,客栈酒肆,勾栏赌馆,应有尽有。
谢天乙一身玄色长衫,腰间束带,普通江湖客的装扮。手中没有了平日的铁索,走在青城的街道上平淡无奇,轻易便淹没在如织的行人中。
没有人注意到,他看似普通的脚步,却在一个时辰之内摸清了整座青城大街小巷的地形。
城北那片气派的大宅以及周边的情况,更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一品楼,青城最阔气的酒楼,上下三层的门面,坐北朝南。临近正午,谢天乙正好到了这一品楼的门前,但见食客如织,谢天乙便也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店小二过来麻利地招呼道:“客官您几位?”
“一位。”谢天乙道。
“那您二楼请。”小二一边殷勤地打躬一边伸手侧身作出引路让步的姿势。
谢天乙微微皱眉,没说什么,便往二楼走去。
店小二看出楼谢天乙的心思,歉意道:“客官,非常不巧,三楼今天被人给包场了。不过二楼视野也挺开阔,看看青城的街景也不错。”
店小二主动给谢天乙让了一个靠窗临街的位子。
“给我上几道你们这的特色,来一坛老酒。”不等店小二询问,谢天乙便脱口而出道。
他不喜欢听人报菜名,对于啰嗦和麻烦的事情他向来都不喜欢。
店小二知趣地上了壶热茶便下去准备酒菜。
谢天乙扭头望向窗外,看似望景,却是满心思忖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来了一个要饭的乞丐,嬉笑着挨桌乞讨,却没有要到半点吃食和一文小钱,得到的尽是谩骂和侮辱。
乞丐倒也不生气,口中唱到:“本有金言释玄音,奈何凡夫不识真。世人笑某疯癫傻,疯癫本是梦外人。”
乞丐唱着便来到了谢天乙的桌子旁。
“这位大爷,赏我一口饭吃或几文小钱让我买个馍,我可以为您卜上一卦。”乞丐笑嘻嘻地对谢天乙道。
从乞丐上楼谢天乙便注意到了他,虽然他一直望着窗外,但是乞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未逃脱谢天乙的眼睛。
确切来说,从谢天乙坐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二楼每一名客人的细节他都已经被他记在了心里。
谢天乙示意乞丐坐下,道:“我点的菜反正也吃不了,多一个人来吃倒也省了浪费。”
乞丐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谢天乙对面,笑嘻嘻地打量着谢天乙。
正在此时,小二把酒菜端了上来,见乞丐坐在位子上,抬手就想赶他走,谢天乙示意小二不要管,随手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小二见了银子,非但没撵乞丐,还给添了一副碗筷,恭敬地退了下去。
“你这人不错,有钱,心地好,富贵定能长久!”乞丐撕了一只鸡腿,边吃边说道。
“不知这句话算不算一卦?”谢天乙看着乞丐笑道。
“当然算一卦!”乞丐睁大双眼认真地说。
“是吗?那借你吉言,我敬你一杯!”说着,谢天乙给乞丐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乞丐也不推脱,端起酒仰脖喝干,吧嗒吧嗒嘴道:“本来我只给施舍的善人卜一卦,但是今天你这个人太好了,我再赠你一卦!”
“你卜卦很准?”谢天乙笑道。
“你怎么知道?”乞丐翻了一下眼睛,反问道。
“要不然你怎么敢出来换吃换喝。”谢天乙道。
“嘿嘿,我的卦有时奇准无比,有时不怎么灵光。”乞丐一边往嘴里塞着炖羊肉,一边对谢天乙嬉笑道。
“我看你刚给我卜的一卦就不怎么灵光,因为我既不富有也非显贵。”谢天乙调侃道。
乞丐放下手中的筷子,眯着眼睛掐指盘算了一会儿,道:“富贵乃天命,日后定会应验。不过眼下你有一劫,今日即可应验!”
“哦?你一不问我姓氏名谁,二不问我生辰八字,凭什么断定我今日遭劫呢?”谢天乙饶有兴致地问道。
“望其气,观其形,会其意,足矣!”乞丐神情得意道。
“佩服!”谢天乙笑道。
“你难道不关心即将遇到的劫难吗?”乞丐放下手中的筷子,煞有介事的问道。
“生死等闲事尔,你方才说了富贵在天,难道不知道生死有命的道理吗?”谢天乙笑着举杯道。
“好一个生死有命,该然,该然啊!”乞丐云里雾里地说了这么一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