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乙扶起倒在地上的肖潇,轻轻地解开穴道。
肖潇慢慢正开双眼。
四目相对,满目柔情,这一刻,天边的白云仿佛静止,风吹草木之声似已消失,整个世界好像已经停滞。
肖潇眼波如水,乌黑深邃的眼眸充满温柔,仿佛一朵盛开在黑暗中的花,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让人深陷其中,挣扎,沦陷,难以抗拒。
她有着美的近乎邪魅的容貌,却没有那种自命清高、拒人千里之态,她有着一颗光明纯洁的心,却从不会用真善美的光环装饰自己、使自己站在圣洁的制高点俯视众生。
这样的女人世上有哪个人不倾慕呢?
然而,事实上真的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而且这种人的数量还不少,这种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伪君子。
在伪君子的眼中容不下女人身上有丝毫妖魅之气,他们对“好女人”的要求就像他们对自己的要求一样:即便是人面兽心也必须要衣冠楚楚,即便满肚子男盗女娼也必须要满嘴的仁义道德。
肖潇望着谢天乙,声音凄楚道:“天乙,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一个人真的好孤独。”
谢天乙柔声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再从我身边消失。”
肖潇轻轻靠在谢天乙的怀中。
天空瓦蓝,如峰的白云悠悠飘过,阵阵清风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吹过。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如画的风景中。
“肖潇,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谢天乙轻声问道。
肖潇面露痛苦之色,但声音却异常平静道:“当年我爹和南无声在无相峰比武,不料被奸人暗中下毒,最后死在南无声的剑下。他们为了得到玄鸦的下落,杀光了我们玄剑山庄所有的人。暗杀当晚我师父把我从混乱中救出,带回飞鹰涧伏虎寺,这些年我一直跟随师父在伏虎寺学艺。”
谢天乙忽然觉的飞鹰涧伏虎寺这个地方好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看着谢天乙满心疑惑的样子,肖潇柔声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方外之地?”
谢天乙忽然觉得往事有些模糊,努力晃了晃脑袋,痛苦道:“我记得当年魔皇剑谈之时,我还在未名山为家师守丧,对江湖中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三年期满下山后,我去玄剑山庄找你,却发现昔日辉煌的山庄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些年我到过漠北草原,去过南海之滨,到过昆仑雪域,去过莽莽山林,漂泊万里,繁华都市和荒凉镇店我都走过,除了打探你的下落也在追查到底是什么人毁了玄剑山庄,可是让人奇怪的是……江湖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好似海市蜃楼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微微迟疑片刻,谢天乙继续道:“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到的这里,记得我去了青城找隋正雄讨要龙骨,他带我去了一处隐蔽的密道,我们二人说话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我只记得那种香味非常奇异,再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就到了这里。。。。。。你刚才说这里是方外之地?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这样一个地方?”
忽然,谢天乙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很疼!
这才长吁一口气,道:“肖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肖潇嫣然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其实这里的确很不真实,但你却会有各种真实的感受,包括疼痛。这里没有边际,也没有出口,你可以永远活在这里,或者说困在这里。至于我,其实我是在这里修行,师父为了不暴露我的行踪一直让我在方外之地修炼武艺。”
“那你是怎样来到这里,又是怎样离开这里呢?”谢天乙惊奇道。
肖潇微笑,笑容如月华般皎洁,轻声道:“我每次来这里之前师父都会让我服食一种特制的丹药,之后就会像睡着做梦一样突然出现在这里。至于离开,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谢天乙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遥望着远方畅然道:“上一次我们这样安静悠闲地坐在一起,还是在玄剑山庄的万顷竹海,那是我第一次下山,这些年来。。。。。。很难得遇到这样一处清净之地。”
肖潇听出了这话中的惆怅,也看出了谢天乙心中的犹疑,仰头关切地问道:“天乙,你。。。。你有心事吧?”
“肖潇,我。。。。。。”
“你不必说出来。”肖潇深情凝望着谢天乙,道:“天乙,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留恋,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这里本就不是我们该相遇的地方,你安心去了结你的事情吧,我们终会再见。”
“肖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你,但是我依然感谢上苍,让我再次找到你。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我马上去伏虎寺找你,等我,等我。”谢天乙抓着肖潇的双肩,心中的千言万语,此刻都已融入那岩浆般炽烈的目光中。
肖潇凄然一笑,眼中有晶光闪烁。谢天乙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
为何相逢总是很短暂?
风渐大,吹乱了肖潇乌黑的长发。
“你该离开了。”肖潇的声音很小,转瞬消逝在了风中。
谢天乙仿佛没有听见肖潇的话,依旧紧紧地抱着她。全然没有觉察到肖潇的手里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回去吧。”
肖潇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不等谢天乙开口,匕首已刺入他的腰间。
顷刻间,谢天乙就像坠入深渊,痛苦、惊诧、不解、眷恋,百感交集。
“肖潇,你为何如此对我?”谢天乙纵然痛苦万分,言语中却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便要拿走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
此刻,他只是疑惑:这场像梦境一样的相逢是真的吗?
肖潇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没有回答谢天乙的话。
只是静静的,靥犹笑,眼泪流。
一切都随着痛苦的加剧而消失不见,陷入无尽的混沌和黑暗。
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任何正面的、背面的攻击都无法将他们打到,任何利益和欲望的诱惑都不会使他们迷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能伤害到他们的事物,除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