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成亲,好不好?”沈潋卿有些迟疑,有些犹豫,却又似乎带着一丝义无反顾,半羞涩地望着他的眼睛。
“成亲之后呢?”牧染尘强压着内心的狂喜,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
“我把客栈卖掉,我们远走他乡,带着灵昭他们走的远远的,到处去游历,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就我们几个人,过开心平静的生活,好不好,大人?”沈潋卿忙将自己的打算一口气说了出来,生怕稍有一点间隔,他就会说出那个“不”字。
可是那一声“大人”,却如重斧一般劈在牧染尘的心上,她终究,只是为了让自己收手才来的吧,她终究对自己,不是那样的感情。
“你想让我不再帮皇上做事,对不对?”牧染尘抬手,将她的发轻轻绕在指尖,这是他多么渴慕的场景,千般的思量都化作绕指柔。
“你不愿意?”沈潋卿似乎察觉了他语气中的质疑,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我只怕不愿意的人是你。”牧染尘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探唇久久地吻着她,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在黑夜中星亮的双眸,一手按在她的肩上,一手渐渐伸向她的腰部,将那系带抽开。
“不要——”察觉到他在做什么,沈潋卿一瞬间吓得面如土色,慌忙伸手去阻拦,双手紧紧地拦着他,拼命地摇着头,“求求你,不要。”
“你不是说,想要跟我成亲的么?可是我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你配不配?”牧染尘笑的孟浪,一手将她禁锢,一手猛地一扯,将她的薄衫扯开,露出里面杏色的肚兜来。
“不——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对我!”沈潋卿只觉得自己慌的连声音都发不出了,眼泪像绝了堤的河水一般拼命地流淌下来。
“让我来看看,你这肚兜上面绣着什么。”牧染尘的指尖轻轻划过,勾勒着刺绣的形状,那是——他的手指停滞下来,那样熟悉的图案,不是他衣上的君子兰,又会是什么?心里痛的越发厉害了,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强迫自己笑了出来,“呵呵,君子兰,卿儿,你倒是真的很爱我呢。”
沈潋卿已经只剩下颤抖了,全身无力地躺在他的控制之中,睫毛上早已全部沾染了泪珠,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光芒:“牧染尘,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喜欢过你的份上,不要这样对我。”
“喜欢过?”牧染尘将她的手指轻轻放在齿间咬着,然后俯身含起她的耳垂,低声问道:“那么现在呢?现在还喜不喜欢?”
“牧染尘,你、你不要脸!”沈潋卿忽然挣扎着抽出手来,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牧染尘顺势歪在了一旁,看着她将衣服穿好,匆匆地向外走去,这才将声音略微提高了,说道:“沈潋卿,出了这道门,你就再没机会嫁入我牧府了,究竟要不要跟我成亲,你可要好好地想清楚,你的下一步要不要跨出这道门槛!”
“牧太傅,我沈潋卿今日在此发誓,就算是肝脑涂地,也一定会用我一人之力救这天下苍生,再不会回头求你一句。”沈潋卿站定在门口,再没有勇气回望一眼。原以为他能为了自己而改变心意,却终究仍是错付了。
“沈姑娘,请。”牧染尘“哈哈”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听来是如此的无所谓,仿佛面前的这个女人连陌路都算不上。
两行泪自沈潋卿的眼中滑落,她咬了咬唇,伸手紧紧地掩在衣襟上,瘸拐着离去。
这两人是如何熬到天亮的,谁都不清楚。只知道一早起来的时候,沈潋卿已经在院子里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将院中的水桶倒满了清潭水,一旁是正熬着的草药。
“姐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沈灵昭忙上前来,帮她在药炉前扇着葵扇。
“不早点起来,怎么把清潭水弄出来,灵昭,等下就把清潭水当做药引,让那些患病的人将药丸服下,记住,一定要用清潭水送服。”沈潋卿叮咛了一声,眼角瞥见一抹绿影走过,自然知道那是谁,如今却只能当做不曾看见一般了。
“潋卿,先去用早膳。”王泉微微笑着走了过来,伸手接过捣药锤,转头吩咐道,“娟儿,你伺候沈姑娘去用膳。”
沈潋卿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等会儿过来替你。”
牧染尘脚步并未有所迟疑,向着大门便走了过去。
“牧大人,您不用膳?”王泉偏着头看向他,语气并无不妥,在牧染尘的耳中听来却是无尽的挑衅。
转头看了他半响,牧染尘才回道:“本官要去太守那里看一看,就不用膳了。”
“是,恭送太傅。”王泉拱手躬身,礼数做的滴水不漏。
沈潋卿很快拿了一只豆沙包边吃边走了回来,也顾不得王泉的劝说,就将包子捏在手上,边嚼着边说道:“时雨,将水桶挑上马车,我们到菜市口去分药。”
云时雨也将包子一把塞进口中,急吼吼地扛起水桶就往马车上搬去,王泉忙道:“不急不急,家里有的是下人,让云小弟把饭吃了,别噎着。”
云时雨点了点头,将包子咽了下去,憨笑道:“无妨,这些粗活做惯了的,我没这么娇气,卿姑娘一个女儿家,还什么都做呢。”
沈潋卿回头一笑,应道:“正是,如今是什么状况,哪还容得下我们慢条斯理地坐下来细品,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几人便驱着车向着菜市口慢慢地行去,才将水桶等物放下了,就见太守带着一众官兵前来,将长枪指向几人道:“把这些人通通抓起来!”
沈潋卿分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一面示意沈灵昭不得鲁莽,一面上前施礼道:“民女拜见大人,只是不知大人以何缘由抓捕我们?”
“尔等在此分发害人药物,导致疫病肆虐,本官怎能不将你们抓回去!”太守将手臂一挥喝道:“抓起来!”
人群之中,牧染尘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拢在袖中半阖着目,他的面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只是一副眸子冷的叫人连心都沉了下去。
“牧染尘,你这个孬种,你就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对付我吗?”沈潋卿昂首,与他隔着人群对视着,只觉得两人之间从未这么远过。
“锁起来,即刻押送回京。”牧染尘轻轻启唇,眸色寒若隆冬。
“谁敢!”只听一声清喝,一员少年大将跨马而来,身后是烟尘滚滚,竟是数千人马。
“来者何人,竟然如此放肆!”太守一挺胸脯,摆起了官威。
“本将乃当朝武状元邪墨,重兵驻扎冯塘县,为三郡王所辖。听闻皇上特派一名沈姓女子带着良药前来,为防有人暗中破坏她治理瘟疫一事,三郡王特命本将前来保护,哪个敢对女钦差有所不敬,本将大可先斩后奏!”邪墨一声冷哼,手中长刀“叮”地一声磕在地上,转头说道,“不知哪位是女钦差沈姑娘?”
沈潋卿走出人群,福身道:“沈氏拜见将军。”
邪墨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沈姑娘可以开始赠药了,有本将在此,量谁也不敢造次!”
太守咽了一口唾沫,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牧染尘,他的眼中一片死灰,良久,才伸出手指动了动:“回衙门。”
沈潋卿看着他近乎踉跄着离去,心里竟然隐隐地有一丝不忍,但是那丝不忍很快便消失殆尽,无穷无尽扑上来的病患令她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只能麻木而机械地分发着药物。
“每日一次,大家记着,每天都要到菜市口来服药。”沈云遥一面分发着药物,一面招呼着拿药的患者。
“云遥姑娘?”邪墨靠近了,低声地问道。
“将、将军。”沈云遥吃了一惊,慌忙行礼。
“不必多礼,我只是受人所托,带一样东西给你。”邪墨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布包,看起来细细长长的,却不知道里面包着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沈云遥犹豫着接了过来,摸了摸却觉得硬硬的。
“童九悔叫我带给你的。”邪墨微微勾唇,笑意在他的眼中转瞬即逝。
沈云遥只得先将红布包收了起来,屈膝道:“有劳将军了。”
邪墨却睐着目张狂地看着她,轻笑:“温文知礼,想来九悔是不会看错人的。”
沈云遥的脸上腾地烧起两朵红云,顿时结巴了起来:“将、将军说笑了。”
邪墨却伸手,在半空一挥,说道:“不必说这些虚的,九悔是我兄弟,往后你要好好地待他。你的出身,我也一早已经知道了,既然九悔不在意,你自己也不要总是放在心上,他觉得你好,你就是好,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
沈云遥的脸上红的越发厉害了,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
邪墨又道:“童老爹受不了他的两个儿媳,这才一直住在你们客栈里,幸而有你照顾,陪他说话,他对你也是极喜欢的,你不必担心日后受气。至于你姐姐那里,我去替你说。”
沈云遥忙摇着手拦他:“不、不用这么急,我……我和童大哥还没到那个时候。”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随便你,反正东西已经给你带到了。”邪墨也不多做纠缠,乜了她一眼,转而向着沈潋卿走去。
“邪墨将军。”沈潋卿微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我要替三郡王谢谢你。”邪墨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低头行礼。
“将军多礼了,沈氏此次前来,不为任何权贵,若非事关天下苍生,三郡王的事与我何干?”沈潋卿不卑不亢,在这满身戾气的人面前,却毫无畏惧之意。
“不论你是有心,亦或无意,归根结底这一次都是你救了三郡王,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直到把你安全送回京。”邪墨再次拱手,说道,“不打扰你,我去别处看看,倘若有闹事的记得大声叫呼叫,在这个时刻,这军中数千人随时听候差遣。”
“是,沈氏记下了。”沈潋卿微微颔首,福身送他离开,随后继续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