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几个管事起床洗漱完毕,按惯例就等着华沁安来安排一天事宜,可左等右等不见华沁安踪影,猜想他恐怕是白天太累,睡得太死了,还没起床,于是派人去他房里叫他。
下人到他房里一看,门掩着,床上分明没有睡过的痕迹,急忙回去禀报管事。
大家惊慌起来,大管事忙镇定心神,安排各人查看自己所管人和物,寻到吕枚房间里才发现了被绑着的荟萃,解开绳索,拿掉堵嘴的手巾,一问之下才明白华沁安与吕枚私奔了。
禀告给两个老夫人,两个老夫人一时间六神无主。
大管事按荟萃交代的话语到华沁安枕下找到两封信。
给大管事的信上写的明白,余下路途上的事宜全权交给大管事管办,给护送的偏将的信上也交待得清楚,一路上两位老夫人及其他人的安危,全部由他负责。
两人持信见过两位老夫人,两位老夫人见信上安排得周到,想想既然华沁安早有准备,一路上半点破绽也没有露出来,可见其计划周详。
想想半夜就走了的人,现在去追肯定也追不上了,也就别费劲了,便说按华沁安信上的安排去做。
于是一行人继续出发,半月之后终于到了荣昌。
吕尧听说吕枚与华沁安私奔了,先是暴跳如雷,过后便沉默不语,也不提是否要派人找寻两人之事,府里一干人等皆不敢在国公爷面前提起吕枚与华沁安。
两个老夫人一向不敢在吕尧面前出头,现在更是避之不及,姐儿俩常在一起说话念经,倒弄得吕尧孤单一个,府中气氛十分沉闷。
日子悠悠而过,镇国公吕尧因为这件事心中郁闷,便常去父母妻儿坟前静坐。
坟冢修建得富丽堂皇,但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下人们皆不敢出声,站得远远的候着,微风吹过,不是悠闲与轻松的感觉,却透出一股冷清寂寞。
吕尧暗想,自己这把年纪了,按理说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应当是儿孙绕膝、笑语满堂,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枚儿二嫁回家之后,自己也曾暗暗动过心思,想到自己膝下无儿,不如招赘个女婿上门,一是儿孙有继,二是添丁进口后家中热闹些。
但是只要一提婚嫁之事,枚儿便一脸毅然决然不答应,如果强迫她嫁人,又怕她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只好随了她,再也不提此事。
华沁安的回归倒是出乎自己的预料,原来想着自己弄走了他,那孩子肯定是恨死了自己,绝对不会再回车莫来。
看到回来后的华沁安进退有礼、举止谈吐得宜,心中不由感慨,原来时光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要是他不是枚儿的侄子,要是他再大上几岁,那该多好。
看见华沁安与枚儿相见,一点也没有当年那股“我只要我二姨”的激烈情感,自己和两个夫人都是一样的看法:大概安儿对枚儿的不伦之情已经消失了吧。
加之华沁安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出入做事,根本没有与枚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和机会,所以才让大家放松了警惕。
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听荟萃的禀报恐怕是在华沁安回来之后不久,可见他也真厉害,又要帮自己做事,后来还一同出去平乱,还掩盖得那么好,简直天衣无缝。
让自己生气的还有枚儿,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怎么在这事上就昏了头呢?
莫非她也真的对华沁安有意,故而走出了这一步?
现如今,到了这个年纪、这个地位,自己倒也不是怕闲言碎语、蜚短流长,只是怕将来枚儿吃亏。
华沁安年轻英俊,前程似锦……慢着,他那时不是拒绝了皇帝的封赏么?看来这前程他是不在乎的,那他到底依仗着什么这么有底气呢?
想到这里,吕尧不由得联想到了周庭。
周庭虽然走了一点弯路,但总算遇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自己离京后,辗转听说周庭找到了赵雁来,心中感慨良多:到底要什么样的坚持、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才能让两人重新走到一起?
他犹记得周庭在得知是褚桃出卖了自己之后的那个夜晚,自己去看他,见他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那个连杀老婆都不眨眼的男子,情深之处的举动非世人所能理解。
吕尧想着,陷入了沉思:看来自己对自家这两个孩子还是太不了解了,也罢,由他们去吧。
想是那么想,可吕尧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又怕华沁安对女儿始乱终弃,又怕两人在外漂泊流落,吃苦受罪,又担心女儿的身体,她和孩子会不会有事?
镇国公吕尧就这样坐在坟前,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