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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驾鹤西去

刘邦为争夺天下,曾多次死里逃生,身负创伤。汉王四年,刘邦在两军阵前数说项羽的十大罪状,项羽大怒,伏弩射中刘邦的胸部,伤势甚重,但后来得以痊愈。汉高帝一生以事业为重,并不像秦始皇晚年那样幻想长生不老。年过六十,高帝的健康状况已日见不佳。

汉高帝十一年,刘邦已年届六十。这一年,黥布举兵反叛,朝廷震动。当时,汉高帝正患病在身,深感难以亲征,想要派太子统领诸将前往平定叛乱。而被易立太子一事所困惑的吕后,做为刘邦的结发夫妻,此时再也不像当年前往芒山、砀山为丈夫送饭、送衣那样,以丈夫的一切为重。此刻,吕后为着自身和儿子日后的命运,不顾丈夫身体有病,竟然采纳商山四皓的计策,哭泣着劝皇上亲自出征。就这样,汉高帝为汉王朝的利益,终于拖着病体亲自出征了。

不幸的是,在同叛军作战时,高帝被流矢所击中。这次箭伤虽不比八年前所受的箭伤更重,然而此时高帝毕竟年届六十,又患病在身,箭伤不容乐观。可是,高帝对这次箭伤还是不在意,因为黥布被诛灭得竟比意料中的要顺利得多。作为胜利者,高帝兴奋得忘记了箭伤。

在东征的归途中,高帝回到故乡沛县与父老乡亲们饮酒叙旧,起舞高歌,乐极生悲,“慷慨伤怀,泣数行下”。在沛县“乐饮十余日”,高帝当时似乎并没有感到身带箭伤。然而,当高帝离开故乡踏上西行的旅途时,一直未得休息的病体开始发作,箭伤的阵痛时时向他袭来,使他感到有从未体验过的烦恼。这条秦始皇时修筑的东西驰道,高帝当年为沛县押送去咸阳服役的民夫与刑徒,曾多次来回走过。这次乘车西行,箭伤的疼痛与往事的回忆,使高帝一路上的心情很是不佳。等到回到长安,高帝便病倒了,伤势愈来愈重。

吕后见皇上病重,心里很着急,特地请来了名医为皇上诊治。大夫进去看病,高帝问病情如何,医生回答说:

“陛下的病是可以治好的。”高帝知道自己的病,认为大夫是特意安慰他,便骂大夫说:

“我以平民的身份,手提三尺宝剑夺取天下,这难道不是天命吗?人的命运是上天安排的,虽有扁鹊那样的名医,又有什么益处!”

于是,高帝就不再请医生治病,赏给这位医生50斤黄金。

吕后见高帝的病情日重,便向高帝说道:“陛下百年之后,如果萧相国死了,令谁替代他?”“曹参可以继任。”高帝答。吕后又问曹参以后,还有谁合适。高帝回答说:“王陵可以继任。不过他有些莽撞刚硬,陈平可以辅佐他。陈平智谋有余,然而难以独自担任。周勃稳重厚道,缺少文才,然而安定刘氏天下的,必定是他,可以让他担任太尉。”

吕后还问以后的人选,高帝回答说:“以后的事,也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了。”

汉高帝临终前就相国接班人所提到的几位人选如曹参、王陵、陈平、周勃等人,都是跟随刘邦多年、久经考验的国家栋梁之材,高帝对他们的才能、品德和个性了如指掌。后来的历史发展表明,高帝所提出的几位相国人选,确如高帝所言,在任职后无不为安定刘氏政权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吕后对这几位人选也是颇为了解的,并且完全遵照高帝的遗嘱行事。在萧何死后由曹参继任相国;曹参死后由王陵、陈平同时分别担任右丞相、左丞相,以周勃为太尉。而周勃、陈平等人终于在吕氏死后平定诸吕叛乱,使刘氏王朝危而复安。

历史表明,高帝临终前对相国接班人的一系列妥善安排,确实是安定西汉王朝的一项重要措施。

汉高帝即位后的十二年中,所发布的诏书多不可数。然而有关治国安邦的重要诏书,共有两道:一是即位不久后在洛阳发布的五月诏书;二是临终前在长安所发布的这道诏书,载于《汉书·高帝纪》,现抄录如下:

汉高帝十二年三月,天子诏曰:

吾立为天子,帝有天下,十二年于今矣。与天下之豪士贤大夫共定天下,同安辑之。其有功者上致之王,次为列侯,下乃食邑。而重臣之亲,或为列侯,皆令自置吏,得赋敛,女子公主,为列侯食邑者,皆佩之印,赐大第室。吏二千石,徙之长安,受小第室。入蜀汉定三秦者,皆世世复。吾于天下贤士功臣,可谓亡负矣。其有不义背天子擅起兵者,与天下共伐诛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同年四月,高帝驾崩于长乐宫。汉高帝临终前,跟随他平定天下的功臣们大都健在。虽然异姓诸侯王如韩信、彭越、黥布等使他最为放心不下的几股主要势力已被铲除,但原先归他直属的将领们如今都已尊为王侯,谁能担保他们日后不举兵造反?燕王卢绾的亡入匈奴,已使高帝十分寒心。在这道诏书中,汉高帝回顾建国以来的历史,声称自己待功臣不薄,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刘邦确实是以赋予种种特权来使这批功臣们成为汉王朝的中流砥柱,同时也发出了“其有不义背天子擅起兵者,与天下共伐诛之”的号召,警告反叛者不会有好下场。在离开人世之前,汉高帝所放心不下的,仍然是担心功臣中有谁会反叛,与他的后继者争夺天下江山。汉王想用这一纸诏书,为刘家天下提供一份保证。

刘邦的这道诏书对于日后汉王朝的安定,是有它积极作用的。然而,后来想要篡夺刘氏江山的,不是哪一位功臣而是他结发妻子吕后及吕后所培植的诸吕势力。在平定诸吕叛乱中,为安邦定国尽力的却是他在诏书中所安抚与警告的功臣诸如周勃、陈平等人。这一事实,却是汉高帝始料不及的。

汉高帝死后,直到第四天仍未发丧。迟不发丧的原因,在于吕后另有谋划。此时,吕后与亲信辟阳侯审食其谋划说:“将领们原先同皇帝一样,都是平民百姓,如今北面称臣,常常为此而闷闷不乐,现在又要令他们事奉年轻的皇帝。不把他们都杀掉了,天下不会安定。”

有人听到他们的这一谋划,便告诉了郦商。郦将军为此面见审食其,当面对他说道:“我听说皇帝已驾崩,至今已有四日,尚不发丧,想要诛杀所有的将领。果真如此,那天下就危险了。陈平、灌婴统率十万大军驻守荥阳,樊哙、周勃统率二十万大军正在平定燕、代等地。他们如果得知星帝驾崩,将领们都遭到屠杀,必定联合起来,进攻关中。京城内大臣叛变,外有诸侯造反,汉王朝的灭亡就指日可待了。”

审食其听郦商这么一讲,才感到诛杀大臣是步险棋,问题严重,便入宫向吕后报告,吕后于当日发丧,大赦天下,一场危机终于化险为夷。

同年五月,太子刘盈继位,史称“孝惠皇帝”。他接受群臣建议:先帝出身卑微,却夺得天下,功劳最高,所以,上谥号为“高皇帝”。命令各郡和诸侯国的治所,都要建高庙(高皇帝的神庙),每年按时祭祀,京都长安的高庙建立在长乐宫前面,规模最大。先帝当年在沛县作大风歌的行宫,改称“原庙”,刘邦曾亲自教习唱歌的120个儿童,被招集起来,终年专职在原庙唱挽歌。并规定以后其中有人因病死了,从原籍随地补充,歌唱队须始终保持120人的编制。

刘邦的墓称“长陵”,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东约20公里。陵墓建修在渭水北岸的高原边缘。远远望去,犹如山丘隆起,显得格外雄伟。现存陵冢仍长180米,宽175米,呈方形。周围存在夯筑的土城,四面阙门的痕迹,仍可辨认。陵墓附近几十里范围内为达官显贵的陪葬冢。陪葬的有萧何、曹参、张良、周勃等元老重臣。当时还迁徙关中大族一万户到咸阳,专门为刘邦守坟。唐朝诗人唐彦谦曾赋诗《长陵》一首:

长陵高阙此安刘,附葬累累尽列侯。

丰上旧居无故里,沛中原庙对荒丘。

耳闻明主提三尺,眼看愚民盗一杯。

千载腐儒骑瘦马,渭城斜月重回头。

李白的《忆秦娥》,更是气势磅礴。池说:“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刘邦从公元前209年于沛县举兵反秦,到公元前195年病逝于长安长乐宫。在历史的大舞台上纵横驰骋十五年。其中打江山用了七年(三年反秦起义,四年楚汉相争),守江山用了八年。说来也巧,刘邦死后,吕雉执掌国柄也是十五年。前七年,刘盈名义上是皇帝,实际上受吕后操纵;后八年,吕后干脆由后台走到前台,“临朝称制”,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位实际上的女皇帝。在这期间,她倒行逆施,极力把刘姓江山变成吕姓天下。太尉周勃智夺北军,剿灭诸吕,才使刘邦的事业得以延续。

§§附录 汉高祖刘邦大事年表

魏安鳌王三十年(公元前247年)

刘邦降生于沛县丰邑中阳里一个农民的家中。1岁。

魏景湣王元年(公元前242年)

秦蒙骜攻魏,取酸枣(今河南省延津西南)、燕(今延津东北)、虚(今延津东)、桃人(今河南省长垣西北)、雍丘(今河南省杞县)、山阳(今河南省焦作东南)、长平(今河南省西华东北)等20城,置东郡。刘邦6岁。

魏王假元年(公元前227年)

刘邦21岁

魏王假三年(公元前225年)

秦王贲攻魏,决水灌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三月后城坏,魏王假投降,魏亡。刘邦23岁。

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

秦统一六国。刘邦27岁。

秦始皇二十九年(公元前218年)

刘邦30岁,任泗水亭长。

秦始皇三十年(公元前217年)~秦始皇三十六年(公元前221年)

刘邦31~37岁,与吕雉结婚,赴成阳观秦始皇出游。吕雉生下女儿。

秦始皇三十一年(公元前210年)

刘邦38岁,吕雉生下儿子刘盈。刘邦以沛县亭长押送徒隶赴骊山,中途释放徒隶,刘邦开始流亡。秦始皇南巡,病死于沙丘。胡亥以阴谋手段继位为,二世皇帝。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

刘邦39岁。七月,陈胜、吴广起义。九月,刘邦在沛县起义,项梁、项羽在吴起义。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

刘邦40岁。陈胜、吴广起义失败。项梁率起义军渡过淮河,刘邦遇张良,并投奔项梁,项梁立楚怀王。章邯大败项梁军于定陶,项梁死。项羽、刘邦、吕臣迁楚怀王都彭城。楚怀王封刘邦为武安侯,任为砀郡长;封项羽为长安侯,任鲁公。章邯率秦军北渡黄河,围困赵国。楚怀王任命宋义为上将、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救赵,命刘邦伐秦,并与诸将约:“先入关中者王之。”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

刘邦41岁。项羽杀宋义,率楚军渡漳河,在巨鹿大破秦军,章邯投降项羽。刘邦进军昌邑,与彭城军会合,郦食其献计,刘邦智取陈留。刘邦攻颍川郡与张良会合,因与洛阳的秦军战斗失利,改变战略路线,打算从武关进入关中,秦南阳守投降刘邦。刘邦攻克武关,至蓝田,大破秦军。赵高杀二世,立子婴为秦王,子婴杀赵高。戚夫人为刘邦生下刘如意。

汉王元年(公元前206年)

刘邦42岁。子婴投降刘邦,秦亡。刘邦还军霸上,与秦民约法三章,派兵守函谷关。项羽坑杀秦20余万降卒于新安,破函谷关,屯兵新丰、鸿门,欲击刘邦。刘邦赴鸿门宴,死里逃生。项羽杀秦王子婴,放火烧秦宫室。分封诸侯,刘邦任韩信为大将,还军定三秦。

汉王二年(公元前205年)

刘邦43岁。项羽派人杀义帝、攻齐,杀田荣,立田假为齐王,田荣弟田横起兵,立田荣子田广为王,项羽久攻不下。陈余破张耳,张耳投奔刘邦。陈余立赵歇为赵王,赵歇立陈余为代王。刘邦率军东进,河南王申阳、魏王豹投降刘邦。刘邦派韩襄王孙韩信打败项羽所封的韩王郑昌,刘邦封韩信为韩王。刘邦俘殷王司马印。刘邦为义帝发丧,率5诸侯兵56万讨伐项羽,攻入彭城。项羽率3万精兵回救,大破汉军,刘邦逃跑,父亲及妻子吕雉被项羽俘虏。刘邦退守荥阳,派随何策反九江王英布。刘邦攻破废丘,章邯自杀。魏王豹叛汉,刘邦派韩信袭破安邑,俘虏魏王豹。韩信、张耳攻赵。刘邦立刘盈为太子,萧何侍太子留守关中。

汉王三年(公元前204年)

刘邦44岁。韩信破赵,斩陈余,擒赵王歇,降燕。荥阳危急,纪信伪装汉王,出城降楚,刘邦趁乱逃出荥阳,入关中收兵,出兵宛、叶。彭越骚扰项羽后方,项羽回军击彭城,刘邦北上破楚军,屯成皋。项羽回军,攻破荥阳、成皋。刘邦入赵,夺韩信、张耳兵权,增援前线,派刘贾配合彭越,骚扰项羽后方。项羽命曹咎守成皋,回军击彭越。刘邦命韩信率军攻打齐国,郦食其出使齐国,说服齐王依附刘邦。

汉王四年(公元前203年)

刘邦45岁。韩信偷袭齐国历下军,齐王烹郦食其,逃往高密,求救于项羽。刘邦大破曹咎楚军,重占成皋,屯军广武。项羽派龙且率军救齐,自己率军与刘邦在广武相持。韩信破龙且,擒齐王田广。田横自立为齐王,被汉将灌婴击败,逃依彭越。刘邦立张耳为赵王,韩信请求为假齐王,刘邦命张良封韩信为齐王。项羽派武涉游说韩信,蒯通劝韩信独立,韩信不忍背汉。楚、汉议和,以鸿沟中分天下。项羽释放刘邦的父亲和妻子,撤兵东归。

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

刘邦46岁。刘邦撕毁和约,出兵追击项羽,韩信、彭越不来参加会战,刘邦兵败固陵。刘邦用张良计,许愿给韩信、彭越封地,二从立即出兵,项羽兵败被围垓下,夜间四面楚歌,突围南逃,被汉军追及,自杀身亡。刘邦改封韩信为楚王,封彭越为梁王,并夺去韩信兵权。二月,即位为皇帝,定都洛阳。封吴芮为长沙王,亡诸为闽越王。临江王共尉起兵反叛,刘邦命刘贾率军攻灭之。五月,颁布罢兵赐复诏书。刘邦召逃往海岛的田横赴洛阳,田横自杀,追随者也全部自杀。娄敬建议以关中为都城。七月,燕王臧荼反,九月平定,刘邦封卢绾为燕王。

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

刘邦47岁。有人告楚王韩信造反,刘邦用陈平计,出游云梦,逮捕韩信,将其贬为淮阴侯。刘邦分封同姓王,以刘贾为荆王,刘交为楚王,刘喜为代王,刘肥为齐王。改韩王信封地于太原以北以防备匈奴。秋,匈奴攻马邑,韩王信投匈奴,率匈奴军攻太原,至晋阳。

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

刘邦48岁。刘邦率军击韩王信,韩王信逃入匈奴。刘邦追击匈奴军,至平城,被匈奴骑兵围困于白登山,用陈平秘计,得以逃脱。匈奴攻代国,代王刘喜弃国逃归,被废为邰阳侯。刘邦立戚夫人子刘如意为代王。未央宫建成,刘邦从栎阳迁都长安。

汉高祖八年(公元前199年)

刘邦49岁。刘邦击韩王信余寇于东垣,还经赵国,赵国相贯高等人欲行刺刘邦,未遂。娄敬献和亲之议。禁止商人穿丝绸、带兵器、乘车骑马。

汉高祖九年(公元前198年)

刘邦50岁。命娄敬赴匈奴,以其他人的女儿冒充长公主,嫁匈奴单于,并缔结和约。娄敬还,建议迁徙关东豪民大姓入关中,刘邦从之。贯高等人行刺刘邦的阴谋被揭露,逮捕赵王张敖,降为宣平侯。改封刘如意为赵王。原赵王张敖美人于狱中为刘邦生下儿子刘长后自杀。

汉高祖十年(公元前197年)

刘邦51年。赵相陈稀反,自立为代王,刘邦出击陈稀,至邯郸。

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

刘邦52岁。汉军击败陈豨叛军,并在参合攻杀韩王信。吕后与萧何设计,斩淮阴侯韩信于长乐宫钟室。梁太仆告发彭越谋反,刘邦逮捕彭越,将其流放蜀地,吕后建议刘邦杀彭越,刘邦遂族灭彭越。封刘恒为代王、刘恢为梁王、刘友为淮阳王。淮南王英布反,刘邦率军镇压,立刘长为淮南王。

汉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

刘邦53岁。刘邦击败英布,英布逃往江南被杀。刘邦回家乡沛县。周勃平定陈豨叛乱,杀陈豨。刘邦封刘濞为吴王。燕王卢绾反,樊哙率兵镇压,刘邦立刘建为燕王。四月甲辰日,刘邦逝世于长安长乐宫。五月丙寅日,葬于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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