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秦语静和方橙在咖啡馆里见面。
这个时间点是上班时间，咖啡馆里的人不多，非常安静，倒是可以好好说说话。
这好像也是方橙第一次看到没有穿着白大褂的秦语静。
见到她从门外走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迎接她。
秦语静很高，平常被白大褂盖住看不出什么，今天穿了一条修身长裤，一件高腰小皮衣，愈发显出她的身材，还真是和在医院里看到的人不一样。
可能是路上走得急了点，秦语静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她一进咖啡馆就在方橙面前坐了下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两人面对面的第一句话。
方橙笑了笑，把菜单递过去，“先点一点喝的吧，咱们慢慢说，不着急。”
秦语静一愣，看着菜单发呆了几秒，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比方橙还急躁了点，虽然要说的事情和方橙有关，但是……何尝不是她心里的疙瘩呢。
点好的两杯咖啡端上来，两人才慢慢开始进入正题。
秦语静先说，“我今天早上没有门诊，就去医院的资料库里找了点东西，我觉得你应该用得上，是和丁老太太有关的。”
她们俩之间的话题也就只能是丁老太太。
方橙点点头。
秦语静又问，“关于她，你还知道些什么？”
方橙想了想，把记忆中和丁老太太有关的事情全联系起来，串成一根完整的线，“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她在很多年前离婚了，当时因为比较穷，她的一儿一女都给了前夫带走，后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那双儿女的下落。”
秦语静点点头，这些和她预料的一样。
“你呢，你知道什么？”方橙问。
秦语静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打开，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方橙，“这就是我早上查到的东西。”
方橙接过来，一行行认真看着，但是有些内容太专业，涉及很多医疗名词，她也不懂，看的一头雾水。
秦语静在一旁给她解释着，“我之前第一次去丁老太太病房，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眼熟，很像我之前遇到过的一个病人。”
听到这个，方橙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语静是心理医生啊……她的病人……
“然后呢？”方橙觉得自己声音已经略带颤抖。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也刚到医院不久，会记得这个病人，是因为她实在很特殊……”秦语静说着，叹了口气，“她当年三十出头，被诊断为精神分裂，还有严重的抑郁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已经有些苍老，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被自己的亲生爸爸卖到了山区做别人的媳妇，在那个家庭里遭到了很严重的家暴，流产过一次，又生了两个孩子……”
方橙光是听着秦语静的口述，都能想到那个可怕的画面，更何况是那个深陷其中的人呢。
方橙的心都揪了起来。
秦语静接着说，“后来她实在受不了，患上了精神疾病，时好时坏，有一次趁着那家人不注意逃了出来，路上遇上了好心人，帮她报了警，最后才送到医院。”
这算是有一个好的结果吗？
“那后来呢，她去了哪里？”方橙问。
秦语静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是懊恼。
这是她从医生涯中最后悔的记忆。
如果时光可以从来，她一定不会让当年那些事情发生。
“后来因为我的疏忽，她犯病，半夜从医院里跑了，”秦语静说，“医院也去找过，警察也找过，但是始终没有下落……”
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秦语静已经不想再提。
方橙吸了口冷气，“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那个女人，是丁老太太的女儿？”
秦语静把飘忽的注意力拉回来，打起精神，“我也只是猜测，但她俩真的很像，加上……”
她伸手翻开了方橙面前那本资料，“这里是那个女人的病例本，上边记录了一些详细信息，都是能对得上的，我觉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了。”
因为之前方橙已经好秦语静讲过关于丁老太太和盛世集团之间的牵绊，她是清楚的。
所以现在，秦语静直接下了结论，“你上次说的没错，丁老太太让自己受苦受累住在那个被拆迁到只剩废墟的房子里，并不是想要钱，她只是一直在自己的儿女回家来而已，因为她是黑户，孤零零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自己的孩子，她只坚定了一个信念，就是孩子们知道家在哪里，那么总有一天就会回来。”
方橙没说话，眉头紧锁。
“所以我觉得，要想解决丁老太太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帮她找到儿女。”秦语静说。
方橙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方案听起来可比用强制手段把她赶走要难得多。”
秦语静笑了，“把她赶走难在于心不忍，而帮她找儿女难在技术，可结果是两全其美的，这难道不是你和盛令延的共识吗？”
方橙又是一阵苦笑，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招来了一个麻烦的烂摊子，这事原本就跟自己毫无关系，不过是想帮盛令延分忧而已。
如今看来……哪怕是个烂摊子，也得加油把它修好才行。
秦语静伸手轻拍了一下方橙的手背，说，“放心吧，既然线索是从我这里开始的，我会继续往下调查，帮你的忙，你不用觉得有太大的压力，我会帮你。”
“可是，这是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方橙问的直接，但也是实话。
这种烫手山芋当然是甩的越远越好，偏偏秦语静还故意的往自己手里揽，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秦语静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我想弥补自己曾经的失误，和你没关系，和盛令延也没关系，说穿了，我不是在帮你们俩，我是想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当年如果秦语静再谨慎一点，或者医术再精湛一点，是不是就能只好那个女人的病，是不是就能阻止后来的事情发生。
如今她下落不明，丁老太太孤苦伶仃，秦语静总觉得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以前不管面对，如今开了个头，是时候跟从自己的内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