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怒气冲冲的从宫里回来,直奔柳氏的蕙芳阁而去。
“老爷,您回来了…”还没等榴盈说完,赵父一把拂开她,大步跨进房中,怒斥柳氏说:“柳芙!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动这些魍魉心思来害我的勉儿?”
柳氏本来满目笑容的走出来,却被迎面大骂了一通,当即坐在桌边,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赵父见状更加恼火,指着她大声说:“你如今还在与我耍小性子?自你进我家门,我见你年纪小,对你处处优容,怎么你不但不思感恩,反而来害我赵家!”
柳氏听他这样讲,气不过的转过身来说:“老爷待我没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您如今怒气冲冲骂了我一通,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父气得哼笑一声,说道:“柳芙啊,柳芙,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我问你,勉儿房里的丫头子怎么会跑到公主的游湖宴上去?还跟在你那侄女身边!”
柳氏不慌不忙的抽出帕子,掩面说道:“老爷错怪我了,竟以为我是要害勉儿吗,出了这样的大事,您竟不容我解释?”
赵父满腔怒火三番两次发不出去,只能强忍着坐下,看柳氏如何分说。
柳氏见赵父远远坐着,起身走到他身边,跪在赵父脚边动情的说:“夫君,你我夫妻几年,我还以为你是了解我的,我何曾对勉儿有过坏心思?勆儿才多大,我害他于我何益呢?”
赵父想到柳氏这些年的安分守己,也忍不住质疑的说:“那勉儿的屋里人为何跟在你侄女身边?这你如何解释?”
柳氏见赵父不像刚进门时那样生气,心中一定,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老爷平时只忙着前头的大事,哪里晓得我这做后娘的难处?本都灌了药,送到庄子里了,谁知那静兰使了什么手段,竟有了身孕,只说要见勉儿,不然便要一头碰死。到底是赵家的血脉,那丫头又要死要活的,我一时慌乱,就想着让勉儿自己决定,这才把我侄女身边的女婢替下来,临时换了她上去。”
见柳氏哭的可怜,赵父叹了一口气,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口中不住地埋怨道:“你糊涂呀!这样的人怎么能带到公主的宴上去?若是那女子当场闹起来,可如何收场?”
柳氏哽咽一声,娇声怪道:“老爷这个时候才来怪我,前些时候我遣榴盈去寻你时,你怎么理都不理?”
赵父这时突然想起,前些时候榴盈确实是来找过他几次,说夫人有事相商,只是他每次都碰巧不在,又实在是公务繁忙,料想不过是些内宅之事,就派使役知会夫人自行处置便可,却没想到是…
想到这里,赵父也觉得心有愧疚,只觉得此事也不能全怪柳芙,到底是年纪小了些,不经事,进门时那样骂她也太过了些,犹豫了一阵,说道:“夫人,此事为夫也有疏漏之处,之前话说的重了些,还请夫人见谅。”
柳氏最受不住赵父这个样子,她总能从他身上得到从未有过的尊重和爱怜,忍不住扑进赵父怀中,痛哭道:“我就知道老爷是信重我的,这回你知道了,芙儿这样蠢笨,经不起大事,那你以后就不要离开芙儿身边,一直为芙儿拿主意,好不好?”
赵父哭笑不得的揽着柳芙,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好好好,怎么会离开你呢,哭什么,嗯?还怪我口不择言么?”
待柳氏稍稍平复,又转口说:“你虽没有坏心,却到底做了错事,这样吧,罚你抄写佛经百遍,且公主未进门前不许出这惠芳阁了,你可认罚?”
柳氏擦了擦眼泪,低声说:“认罚,只要老爷还信我,做什么我都愿。”
赵父安抚的笑了笑,点了点柳氏的鼻子,笑着说:“好了,别哭了,我也有错,我与你一同抄写可好?”
柳氏听了心中一急,拉着赵父的手说:“老爷有什么错?您本就公务繁忙,若是还要抄写经书,身体怎么能受的住呢?全都是我的错,反正也不能出去,你的那份我一并抄写就是了。”
赵父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最对不住的还是勉儿,你是我妻子,我能体谅你,却不能让勉儿也体谅你,于他而言,是我未能教导好妻子,才有此祸事,我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柳氏愣愣的瞧着赵父,他只说是没教导好自己,却未曾提出让她给赵勉赔个不是,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竟开始后悔为何要折腾出这些事来?
柳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静静的依在赵父怀里,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只怕以后就是想打老鼠,也要顾及怕伤了玉瓶。
-------------------------------------------------------------------------------------------------------------------------
书房内,赵勉盯着窗外的梨花出神,他听了赵父所说的来龙去脉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失笑的摇了摇头,“母亲大人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这件事都告一段落了,儿子也不想再追究了。”
“勉儿,你是否心中仍有怨言?这也是应当的,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伤了你的面子,你与为父抱怨一二也好,千万别困在心里,落下执念。”赵父自绾娘去后,照顾赵勉几年有余,亦父亦母,唯恐怕他心里还有怨愤,受了委屈。
“父亲大人多虑了,母亲大人于几年前生下勆儿的那一刻起,就与我们是一家人了,对待家人,儿子怎么会有不满呢?再者说,这是您夫妻之间的事,全凭您处置就是了。”赵勉语气郑重了几分,父亲如此处置已经是法理人情都有所顾忌了,别说如今与公主的婚事还在,就是不在了,难道要逼着父亲处置了柳氏吗?那勆儿又如何呢,到时候父子兄弟之间情谊全无,岂不荒唐?
赵勉突然想起母亲在世时,一家人吃饭,偏偏他总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非要将一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讲给双亲,那个时候,何曾想过有这样一天?他赵勉在自己家中,在父亲面前,却再也不敢倾诉所有,剖心相待。
“勉儿...你...”
赵勉回过神,不去管赵父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是从袖口拿出一封信,对赵父说:“父亲大人,虽说公主有容人之量,未曾怪罪于我,可儿子还是想亲自和公主解释,想着到底还未成婚,望父亲大人先知会陛下,我再送信便不失礼了。”
赵父恍然,他竟忘了此事,“还是你心细,是该去信向长公主道明原委,勉儿你只管将此事实话实说,我们赵家理亏,你不要过多争辩。”
“儿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