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朗回到房间,径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言不发。
明兮月虽知道他心中有气,仍是若无其事道:“我去洗个澡。”
明兮月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时,见君慕朗面沉如水地坐在沙发上。
她走到他身边,君慕朗抬头,见明兮月只穿着浴袍,松散的领口依稀能看到浴袍内纯白色的小衣,束带环住的纤腰不盈一握,而浴袍的下摆处,细滑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
这是二八少女独有的风情,令君慕朗有些心防难守。他艰难地移开眼,鼻翼间又钻入明兮月发丝间清新的芬芳。
明兮月灵活地跳进他的怀抱,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讨好道:“我的君少爷,别生气了。”
君慕朗冷着脸道:“小丫头,下去。”说着就要将她推开。
明兮月不依,凑近了君慕朗,一连串的香吻就送到他的脸颊和唇上。
这是明兮月第一次主动亲他,君慕朗瞬间败下阵来,伸手拥住这个小妖精。
正动情时,他突然感觉后颈一凉,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门口,两个君慕朗的随从守在那里,忽见门开了,明兮月一个人走了出来,还冲里面娇斥:“你爱去不去,耍什么少爷脾气!”
然后,她关上门,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地对两个随从说:“我要去六楼参加酒会,你们俩愿意跟着就跟着!”
两人当然巴巴儿地跟上。
到了六楼,明兮月一走进去,就被魏宣斌的一双虎目锁定。
“雪月小姐,怎么自己来了?”魏宣斌迎上来,面带笑容道。
明兮月并未回答他,岔开话题道:“这就是酒会吗?好无聊啊!”
魏宣斌闻言,神秘一笑,“那要不我们去做点有趣的事?”
明兮月装作不懂,“好啊!”眼神中满是期待。
魏宣斌伸出胳膊,明兮月毫不犹豫地挎上,向宴会厅外走去。两个随从有心跟上去,却被魏宣斌的人拦下了。两人相视一眼,赶紧回去向君慕朗禀报。
明兮月跟着魏宣斌,一路来到一个房间门口。魏宣斌拿钥匙开了门,就急切地拉着这个迷人的小姑娘进屋关门。
一进门,他便抱住明兮月,正准备享受这份魂销色授的美丽,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了知觉,整个人向前倒去。
明兮月用银针将魏宣斌的神经麻痹,无法行动。她承受不住魏宣斌的重量,两人双双倒地。她颤抖的双手从发间抽出两枚银针,对准魏宣斌脑后的两个穴位,闭着眼、咬着牙刺了下去。
银针完全没入穴位,魏宣斌很快没有了气息。但她还是不敢推开他,怕看到他死前狰狞的神情。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守卫的闷哼和倒地声,门砰地被踹开。
明兮月感觉到魏宣斌的尸首被挪开,她的呼吸霎时间顺畅许多。
“兮月!兮月!”明兮月睁开眼,眼前是君慕朗焦急恐慌的脸。
“他死了吗?”
“已经气绝了。”君慕朗的话让明兮月如坠冰窟。
君慕朗看她绵软无力,只得将她抱起,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酒店。
明兮月再次开口说话,是在回南盛的火车上。
“我从小,最害怕的就是我妈妈的尖叫。她总是从梦中惊醒,然后不住地流泪,叫喊,呓语。后来渐渐长大,才知道妈妈是因为一段恐怖的回忆才变成这样的。那年,她才十七岁,螺黛堂就解散了。她作为墓中盗一门最年轻的掌门人,被很多大家族盯上,后来她在北盛被一个少主抓住。那男人用卑鄙的手段侮辱了她,要她为自己做事。她宁死不从,那男人就开始折磨蹂躏她,想要一点点摧毁她的意志。她最终历尽千辛万苦,从那个魔窟逃了出来,被我爸爸救下。那三天的时间,是她终生的噩梦。”
君慕朗将明兮月抱在怀中,静静听她诉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禁开口问:“那男人,是魏宣斌?”
“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替她消除这个梦魇,今天终于做到了。君慕朗,你说我会下地狱吗?”
君慕朗紧紧拥住她道:“是我带你去北盛的,要下地狱也有我陪着你。”
明兮月在他怀中轻笑,“有你陪我的地方,是天堂。”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君慕朗,“君慕朗,我还是想回螺黛堂,我不想做个普通人,我不想永远都那么弱小,活在你的羽翼下。”
“好。”君慕朗心中苦笑,也许我再也没有羽翼来为你遮风挡雨了,“你要回去,我倒是有条锦囊妙计,兴许能帮到你。”
青阜,一座废弃已久的义庄前,明兮月走进那破败的大门之前,转头对君慕朗道:“你帮我告诉我妈,她以后都不会再做噩梦了。”
君慕朗柔柔地看着她,浅笑道:“嗯。”
明兮月犹豫一下,问他:“你会等我吗?”
君慕朗低下头,掩饰住凄入肝脾的不舍,再抬头时,是他一贯的散漫不羁的样子,“看情况吧,如果有更好的女孩,我就不等了;如果你遇到更好的男人,就告诉我一声,我也不等了。”
明兮月莞尔一笑,“好!”
然后她转身,走入了那萧索的义庄。
“大师伯,我要回来,为重现螺黛堂往日的辉煌,贡献自己微薄之力。”螺黛堂地下的密室中,四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女子坐在明兮月的眼前。
螺黛堂中分为九门。老大掌管盗义门,负责撰改盗义,监督堂众,料理堂中事务和接待来客。
老二掌管盗术门,各种盗之术法的钻研和记录。
老三掌管盗器门,负责制造和收集行盗的利器。
老四掌管墓中盗门,专于探穴盗墓之事。
老五掌管谍者盗门,专于密探暗者之事。
老六掌管梁上盗门,专于潜院入室之盗。
老七掌管野路盗门,专于行者路镖之盗。
老八掌管杂盗门,负责前几类之外的盗事。
老九掌管反其盗门,负责寻找其他几门行盗之计中的漏洞,以确保行盗万无一失。
螺黛堂自重建之日起,就广发消息,想召回门中弟子,但直到现在,除了盗义门、盗术门、盗器门和反其盗门的掌门回堂,其他的掌门都已成家,根本不愿意回来。
玄老大看着单膝跪地的明兮月道:“孩子,你是逃婚回来的吧?”
明兮月抬头,没有想到螺黛堂的消息这样灵通。
玄老大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螺黛堂近千年的根基,可不是说没就没的。”她走上前,扶起明兮月,慈爱道:“君家的少主,也舍得放你回来?”
明兮月脸上一红,“嗯,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兮月,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如何冲破他父亲的控制,跟你订婚的?”见明兮月摇头,玄老大又道:“你回来,师伯自是高兴,但有些事,你需要知道,免得将来后悔。”
于是,玄老大将君慕朗为成为当家人,将自己和君家卖入潜鲲的事告诉她,“潜鲲,但凡有点能耐的家族,谁也不愿与之合作,因为他们只会掌控和利用别人,没有一点江湖道义可言。”
明兮月听了玄老大的话,面容失色,泫然欲泣,玄老大继续道:“我问你,魏宣斌是不是你杀的?”
明兮月身躯一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就在君慕朗带你离开北盛时,他已经叫手下放出消息,说是他买凶杀了魏宣斌。魏宣斌是北盛巨头,一直和潜鲲保持着互利共赢的关系,这样一来,君慕朗回了南盛,一定不会好过,有可能会成为潜鲲的‘弃子’。”
明兮月怔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这个男人,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
玄老大不忍看她这样子,便柔声道:“兮月,你先留在堂里,我会密切关注他的消息,也尽量护他周全。”
明兮月回过神来,“师伯,我......”
“你不能回去,如果他有难,你在外面,就有机会救他,但如果你也被潜鲲控制住,那谁还能救你们俩?”玄老大的话让她清醒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接下来的几日,她在堂中,为解救君慕朗做着各种准备。从南盛传来的消息,一直是他被囚禁在自己的私宅里。
六日后,玄老大给她带来确切的消息,潜鲲当日想要放弃君慕朗,于是开始找人代替他的位置,没想到君彦清此时和潜鲲搭上了线,说要代替君慕朗继续和潜鲲合作,条件是留下君慕朗的性命,这对潜鲲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既可以保持与君家原有的合作,又可以以君慕朗为质,挟制君彦清。
“兮月,你放心,现在君慕朗很安全,而且我已经托人照拂他了,他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玄老大安慰道。
“多谢大师伯,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留在螺黛堂了。”明兮月满心感激地叩拜玄老大。
“你,不能留下!”玄老大严肃道。
“为什么?”
“你忘了,盗义中说过,盗外不行它恶事,你手上过了人命,不能留在堂中。”
明兮月郑重其事道:“师伯,我杀魏宣斌时还不在螺黛堂中,无须遵盗义,更不能因此而将我拒之门外!且当初回堂的要求是堂中提出的,我应召回堂,却又不肯收我入门,这实在无任何道理可言!”
玄老大无言以对,叹息道:“孩子,回去陪着你的父母兄弟,不好吗?”
明兮月眼神坚定道:“我自然是要回去的,但我不要这样灰溜溜地回,我要举着螺黛堂老四的大旗,光明正大进驻南盛的地下势力!”
螺黛堂的会议室,明兮月被正式受封黦字辈老四,掌管墓中盗门,她身着那黑色丝质长袍,胸前四枚凤尾刺绣艳丽夺目。她走到墓中盗掌门的位置坐下,和四位师伯师叔一起讨论下一步螺黛堂发展的方向,
“各位师叔师伯,有条路子,是我回堂之前,我那个老男人给我指的,不知当不当讲?”她将君慕朗称为,她的老男人。
玄老大说:“说来听听。”
明兮月站起来,侃侃而谈道:“其实,就是像从前的螺黛堂一样,投靠一个最坚实的靠山。”
玄老三犹疑道:“你是说皇族?”
“正是,新皇入主已有六年,根基已然初步形成,就目前的中原和四方的大势来看,基本上已是不可推翻了。如果我们能得新皇扶持,至多再有个六年,我们就重回往日的巅峰。”
玄老二摇头道:“这不可能,新皇手下已经有一个潜鲲,而且我们是旧皇心腹,他忌惮还来不及,怎么会将我们收入麾下?”
明兮月笑道:“正因为他有潜鲲在手,才需要另一股势力。”
玄老二道:“你是说,制衡之术?”
“是!潜鲲为了新皇功成,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新皇有意将中原根据九座大城的势力范围化为九个大区,东西南北四边各化为三大区,分区而治。潜鲲又一次做了急先锋,为他在各地扫除暗势力的障碍,与此同时,也壮大了潜鲲自身。潜鲲对他而言,不可或缺,但他对潜鲲来说呢?没了潜鲲,他在各地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但若潜鲲没了他,只怕第二天就能推个新主子出来装门面。”
在座诸女闻言点头,深以为然。
明兮月继续道:“以螺黛堂的底蕴,只要新皇肯扶植,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他用以震慑潜鲲的利器,到时我们和潜鲲同为他的左膀右臂,不管是潜鲲还是其他江湖势力,都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就有足够的力量和空间来重振门户。”
玄老大站起身,“其实,新皇已经秘密联系过我们了,但我一直举棋不定,没有给他回应。现下看来,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