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吾欲尽诛宦官,众卿有何教吾?”何进见人到齐道。
座上一人起身进言:“宦官之势,始于冲、质之时;到如今滋蔓甚广,安能尽诛?如若勾划不密,必然招来杀身灭族之祸;窦武、陈藩便是前车之鉴,望大将军详察三思。”
何进闻言视之,乃西园八校尉的典军校尉曹操,不觉怒斥:“汝乃些微小官,安知朝廷大事,莫非与蹇硕私通,故长阉人之志,灭吾等威风!”
踌躇未定及至天明,正言语间,宫廷特使来到,宣道:“今天子病危,招大将军速速进宫,以定后事。”
司马潘隐道:“不可!天子已经驾崩,此诏必然是蹇硕等伪造,欲谋杀将军也!”
曹操进言:“若如此不如先正君位,再图宦官。”
“孟德所言甚是,吾愿领精兵五千斩关入宫,册立新君,尽诛阉党,荡清朝纲,以安天下。”说话之人乃司徒袁逢之子,袁隗之侄;司隶校尉袁绍袁本初。
何进闻言大喜,随拨御林军五千与袁绍,袁绍全身披挂随何进引着荀攸、郑泰等大臣三十余人涌入皇宫,于汉灵帝灵柩之前,扶立太子刘辩继承皇位,史称少帝。
张让等人见大势已定,情急之下于御花园中斩杀蹇硕,到何皇后前自首称:“谋杀将军皆蹇硕一人之谋,吾等势迫不得已而为之,实不是出于本意,现将军欲尽诛臣等,乞娘娘看在昔日保荐的份上,怜悯小人等。”
那何后本是无德妇人,见儿子登基,便小人得志,见昔日权臣来求,不觉大笑:“汝等不必害怕,吾自当保汝等不死。”于是传旨宣何进进宫,言称蹇硕之谋与他人无干,若非张让等荐举,吾等富贵何来?不必尽诛。
何进本就无主见,听了何后之言,便命人斩杀蹇硕九族,其余不必妄加残害。袁绍在旁进言:“若不斩草除根,后必为患也!”
何进拂袖道:“吾意已决,汝不必多言。”
众官无奈唏嘘告退。
却说汉灵帝生母董太后见养孙刘协不能身登大宝,大权又落入何氏兄妹手中,内心忿忿不平,急招张让等人商议:“何进之妹,无德无能,昔日吾抬举她,才有今日,她儿身登大位,内外臣僚,均是其心腹;威权太重,渐不把吾放在眼里,哀家将如何处之?”
张让心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吾等谋诛何进,随然躲过一劫,但是何进必然心存芥蒂,难保他日不加害于吾,乘此时正好往结太后,重掌大权分庭抗争。言道:“娘娘可垂帘听政;封皇子协为王;加国舅董重大官;再重用臣等,则大事可图也!”董太后闻言大喜。
次日早朝,董太后降旨,封皇子协为陈留王,董重为骠骑将军,张让等共同干预朝政,一时专权。何太后见董太后专权,设宴相劝,言语间指责董太后所为如吕后,董太后闻言大怒讥讽何太后:“汝鸩杀王美人,其心毒辣,出身屠夫,不过仰仗儿子而显富贵,有何脸面来教训吾。”一时两宫互相揭短讽刺,言语恶毒,如民巷泼妇吵架,可笑之至,宴席不欢而散。
当夜何太后就招大将军何进商议铲除董太后,何进出宫与三公议定。翌日早朝,命庭官奏董太后原系藩妃,不宜久留宫中,宜及早搬出至河间府安置。限当日前往河间,又命禁军包围骠骑将军董重府宅,事急董重自杀,何氏兄妹于是独揽大权。
张让见董太后失势,便重金贿赂结好何进的弟弟何苗及其母亲舞阳君,令其在何太后面前多多美言,于是十常侍又得宠幸,威权不减。
“大哥,那董老太婆,在河间日日诋毁吾何家屠夫出身,窃取大位,实乃天下之大不幸,长久下去吾等在朝中如何立足。”
“那如汝所言,当怎么办?”
“不如除之,以绝后患,免得夜长梦多!”兄弟两人相视大笑。
大雨磅礴之后便是细雨绵绵,雨水持续了三天,而且还在继续,沟沟洼洼都积满了水,风儿吹过泛起丝丝凉意,路上泥泞艰难,此时行路无疑是个错误的选择,然而凡事都有个例外。
在通往陈留圉(yu)县的官道上就有两辆马车在艰难的缓缓行进,架辕的马吐着白气,低着头奋力的拉着,脚下不时打着滑。而正是这样,马车的主人依然赶路,不免让人有些好奇,难道这马车的主人有什么急事,非要选在这么个天气出行。而更奇怪的是那马车后不远处竟还有两人步行赶路,身上只披了件破败的蓑衣,那种破败根本挡不住雨水,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但是两人却没有沮丧,反而言笑自若。爽朗的笑声不是传出,传到前面的马车里。
马车的主人感叹,如此乱世雨中行路,此二人竟还有欢笑,难道他们和吾有一样的心情,颠沛流离十二载。先皇病逝新帝登基,新天子大赦天下,才得以和小女辗转回归故里,天气不随人愿,心情却欣喜万分。从那天看到天子大赦的告示,自己就坐不住了,急急打点行李回家。是啊!流离他乡有家不能回,突然一天可以回家了,可以无所顾忌的回家,那种心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理解。那是激动!那是感慨!那是泪流满面!那是一刻也不愿停留,急着想回家的欣喜!那怕天气有多坏路有多艰难,都无所畏惧,因为终于可以回家,可以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战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黎民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一阵幽幽的歌声远远传来,打断了马车主人的思绪,不自觉的侧耳倾听。
“爹!汝听这歌声,忧喜婉转,令人心酸又满怀希望。”车内少女燕语莺声道。
“是啊!此歌词虽说通俗,但结构严谨,平仄顿挫,朗朗上口,可谓诗体新颖,老夫行走半生,自问于文学歌赋颇有研究,却猜不出此歌体出处,汝说为父是否有些可笑?”
“爹爹过谦!文学之深,焉能尽学,终其一生也不过学之一二,况且文学来源于生活,芸芸众生,生活多样,爹爹岂能尽知。不过此人所吟唱之词,确是独辟一道,听来叫绝,更难为的是此人心怀天下黎民,如此文采如此人品世间难求,与爹爹倒是有些相似!”少女咯咯笑道。
“汝这丫头,连老爹也来打趣!真是教子无方,更觉自己可笑了!”说完老者也觉莞尔,是啊!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而那少女侧耳听着车外远处的歌声,心想吟唱之人该是如何?真的和爹爹相似,一样的心怀黎民百姓。在这外亲、中涓争权惑乱朝纲的乱世,有几人想得起黎民,爹爹若不是看不下去,直言劝谏天子,也不会惹怒天子,为小人所害,发配边疆,返还之时又招人嫉妒陷害,爹爹无奈才携家小漂流他乡十二载,此人能心怀天下,定非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