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五年金秋十月,上海礼查酒店。
傍晚黄浦江畔的小贩准备收摊归家,而外白渡桥边的礼查酒店门口却是人来人往。穿过装潢豪华的大堂便来到正中央的孔雀厅,华丽的水晶吊灯挂坠在彩绘琉璃顶上照亮了宴席的富丽堂皇。
今晚到场孔雀厅的全是上海各界有头有脸的当家人,就连北方政府那边也来了人。如此排场倒是给足了主人家面子,今晚宴会主角的身份地位也由此可见一斑了。
这些大人物云聚一堂,推杯换盏间自是免不了一番寒暄,只是言语中多了几分试探与较量。
“恭喜南爷力排众议继任家主。”“不过是清理门户罢了,否则留下些蛀虫在家里终是祸害。”
“阿御年轻有为,颇有手段,后生可畏啊。”“您老当年才是少年热血,降龙伏虎。”
此时的正主端着酒杯面上挂着谦逊得体的微笑同在场的诸位人精对答如流,只言片语成拨千斤之势。这便是江南南家那位刚上位的年轻家主,南御。
南御敬了众人一杯酒后顺势侧过头敛去笑意,冷静的目光看向翘着二郎腿坐在不远处的男人。那男人穿着一身军装,随意地靠在座位上。刚好他身边的同僚凑到耳边对他说了什么,他状似闲聊道:“我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老糊涂,给我找了个劳什子的未婚妻。”
说完感受到南御的视线,才慵懒地抬眸朝他举起红酒杯晃了晃,晶莹剔透的红酒在灯光的折射下像是一大颗完整的流光溢彩的红宝石。
之后他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二楼,眼中充斥着探究与玩味,直到四目相对,他才将杯中的红宝石一饮而尽。
二楼栏杆处,一位身穿水绿云锦立领长旗袍的姑娘将戴着一对翡翠镯子的藕臂交叠虚搭在栏杆上,正垂眸朝楼下南御所在的位置看去。时不时地会有侍应生模样的人从一楼上来递话。
在又一个侍应生上来传过话后,姑娘伸出手赏了他两块大洋。指若削葱根,银元落掌心,互击有余音。
“小姐不下去?”姑娘身后还站了一个蓄着长发的男人,他见传话的人离开后仅留他们二人方出声问道。
这男人生的好看,眉如新月唇似朱砂,说他貌胜潘安也不为过,尤其是那双多情桃花眼,眼波流动似是含春,眉眼间却偏又生出几分清冷,不知勾来过多少风流桃花债。
“不急,一群虚伪的嘴脸,看了碍眼。”姑娘声音清冷,面上也没甚表情:“今晚到场的这些个人有谁是真心来道喜的,不过是想借机向大哥谄媚探口风罢了。”
话毕,她眼眸一转刚好对上了楼下人的视线。她微微一怔就见后者喝尽杯中酒冲她笑着挑了一下眉。姑娘觉得这个动作轻佻没作理睬,只是微蹙柳眉侧过头去问身后的男人:“阿隐,怎么连直隶段家的那位也来了。”
听到自家小姐问到那个男人,阿隐的脊背一僵,低下头回道:“听说段家人是南爷请来的。”及腰的黑色长发以黑色缎带松散地束在脑后,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乖顺地伏在他单薄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