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听到一半,原本疏冷淡漠的人猛地吼出来,幽暗的眸中带着盛怒的凶光,就这样狠狠地盯着她,“这个墓碑,不是我的!!”
舒沐晚错愕:南宫辰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她知道,他更知道!
“你看清楚!”在舒沐晚还没回神之际,他陡然钳制住她的手腕,拽着她重新走回那边墓碑,粗鲁的动作幅度和急速的步伐险些让舒沐晚摔倒,“这上面写的是南宫辰!!”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着她吼,舒沐晚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情绪失控的生气模样――拳头紧得让她觉得生疼,他额头上的青筋都似乎隐隐爆起……
“是人格分裂也好,是精神病也好,我和他分得清清楚楚!”
吼完,他陡然松手,任凭她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而他径自转身,丢下她就想走开。
这四年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过去!也比任何人都厌恶南宫辰的存在!所以,他必须呢南宫辰分得清清楚楚――南宫辰死了,他赋予了他坟墓和死亡!
现在,他是南宫墨!
他不容许任何人的质疑。
“南宫墨!”舒沐晚着急地去追,在后面喊了好几句却不见他停脚,她只能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身体重重地撞上他的背,将脸贴在他的后背,胳膊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像耍无赖一般硬挂在他身上――
他微微一僵,果然不动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他!”在他完全平静下来之后,舒沐晚才喃喃地出声,小心翼翼地不想第二次触怒他,“主秀会场的那些话,不是我让Jack说的。”
Jack会突然说这个,她也很意外!
她当时也很生气,甚至用杯子砸了Jack……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喃喃地低语,小声地恳求着他的原谅,“你相信我,我会解决,好不好?我从来没把你当成精神病,你是你,他是他,我分得很清楚。”
他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显然她的话已让他开始动容。
“刚开始我很恨你,恨的是你南宫墨;现在我想嫁给你,嫁的也是你南宫墨……”这些和南宫辰都是无关的,舒沐晚的语速很慢,声音隐隐带着哽咽,“我知道……南宫辰回不来了。”
她并没有在他身上抱有“等南宫辰回来”的希望!
她恨他嫁他,都只是因为他是南宫墨!
南宫墨站在那边没有动,高大颀长的身形却明显地松缓下来,原本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原本凛冽的怒意也渐渐被驱散……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他才终于低叹出声,嗓音低缓而深沉:“我很不喜欢南宫辰……”
“他是被南宫家赶出去的继承人,却从不知道抗争;他自甘堕落于平民的生活,却从来不知道报复……”南宫墨缓缓地说着,第一次能平静地将这些说出来。
诸如此类的讯息,对南宫墨来说都是巨大的耻辱,人前人后,他都不允许自己有如此低下的过去……只是好可惜,他的“过去”是南宫辰过的,他没有选择权,只能失望!
舒沐晚贴在他的后背,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是他每说一条,环在他腰间的双臂便紧一分。她的鼻翼间酸涩得厉害,从来不曾听南宫辰说过如此艰难的生活!所以,她会忍不住问他:“那……后来呢?”
“后来,我回了南宫家。”南宫墨的语气骤然一冷,周身迅速地泛滥起冷冽的杀意,“我把属于我的一切都拿了回来,也把任何知道南宫辰的人都处理干净!”
“处理干净?”舒沐晚不由一僵,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寒意:他不会也是想对Jack……
“能杀的,我都杀了。”
他的方式,向来生杀予夺,毫不手软!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气氛经过短暂的凝滞,最终还是舒沐晚率先打破这种不安和压抑――
“那Jack呢?”舒沐晚从他的背后抬起头来,慌乱地抹掉眼底的泪花,抓着他的衣袖向他确认,“他肯定是无心的,你别对付他……我,我和他说,我们都和你一样,当南宫辰……不在了,不再提好不好?”
因为急促和忐忑,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而且,她说不出“南宫辰死了”这句话……
“好不好?”他终于转过身来面向她,舒沐晚再度摇了摇他的手臂请求,眼底因为南宫辰而起的泪花还没来得及退却,就都在此时流了下来……
她又为他哭了?
南宫墨的目光一暗,心中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钝钝地发痛。
“那你证明给我看,你能分清楚我和南宫辰。”他微微低头,修长的双指夹住她细巧的下巴,锐利的视线捕捉住她慌乱的眼神,不容她有任何的逃避,然后一字一句地冷然出声,“证明给我看,南宫辰已经死了……”
舒沐晚不由一怔:这要怎么证明?
而南宫墨的眸色一沉,在她还未回神之时,伸手直接拽住她的胳膊,用力地将她拉回印着“南宫辰”字样的墓碑前:“告诉他,你要嫁的人是我!他已经死了,你再也不会在乎他!”
他的厉喝声很大,震痛了她的耳膜;他的手指攥得很紧,大力瞬间便在她腕上留下清晰的红痕……舒沐晚痛得龇牙咧嘴,却换不来他的半点柔情……
舒沐晚被迫看向那块冰冷的石碑,全身都忍不住瑟瑟地发颤:她要……怎么说?
说南宫辰死了,她以后也不会在乎吗?
她怔怔地看着墓碑,只觉得好难好难――像是这里真的有个坟墓葬着南宫辰,她甚至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怎么可能再按照他的要求复述一遍?
“我……”她的唇瓣不住地颤抖着,才说了一个字,便已忍不住哽咽。
不要逼她!
她如何能否决和辰的一切?
南宫墨就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颤抖着,对着面前那冰冷的墓碑哭得伤心――仿佛……她在对着南宫辰哭,而他却是多余的……
拳头紧了又紧,南宫墨只觉得燥怒在心底一点点积聚浓郁――他不得不承认:看她为南宫辰掉眼泪,他嫉妒得发狂!嫉妒得甚至想要毁了眼前这个墓,让“南宫辰”三个字都荡然无存!
只是,千万种冲动,在良久的忍耐之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颓然地叹息,无奈地退到自己的底线――
“乖,告诉我,他已经死了……”南宫墨上前一步,忍不住从背后拥住她,环住她颤抖的身形,在她的耳畔落下细密的浅吻,同时低声诱哄着,“我只要你亲口对着墓碑说出来,他已经死了,好不好?”
他近乎恳求地对她开口。
只因为,他不想她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南宫辰!
他的一切都离不开“南宫辰”三个字的羁绊,纵使坐拥商界,他也抹褪不了“懦弱无能的过去”……这些,他都可以忍耐!他甚至都愿意在此刻抛开!
惟独对她,不行!
他必须要她抹掉关于南宫辰的一切!她是他的!他要她的人生都冠上“南宫墨”的名字!
“南宫辰他……”舒沐晚抽噎着出声,视线早已一片模糊,话未说完,脑海中却不断回想起当年的只言片语――
‘沐晚,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去找我吗?’
‘你再笨也得养你啊!谁让我将是你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呢?’
‘舒沐晚,我喜欢你!!’
‘……’
舒沐晚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她绝望地摇头:“我说不出来……”
她最大的努力,就是把南宫辰藏在记忆深处,作为最痛最美好的回忆再也不碰触!她无法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摊出来:就这样对着他的“墓碑”,对着自己曾最爱的人说:“你已经死了……”
南宫墨的脸色一沉,眼底瞬间褪为冰冷。
他冷不防的松手,而失去他力道扶持的舒沐晚,身体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早已泣不成声。他只觉得心里堵到了极致,像是自取其辱,把自己从上到下弄输了一遍!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来找我。”冷冷地丢下一句,他负气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的到来,就是个错误!
既然放不下南宫辰,就不要再这种事上跑过来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