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材高大有些佝偻的尔罙冥一言不发,平静地加快了步子,它走到车夫面前,左手捏住车夫的脖颈,那如同铁钳般的手指轻轻一并,就将车夫勒得上气不接下气。
尔罙冥竟然说出了罗曼语,那空洞的喉咙发出恐怖的嗓音,道:“西城门如何去?”
车夫的脸憋得通红,尔罙冥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他怯懦地说:
“往,往西,第五个路口右拐,看到牛圈后左拐,往前一直走就到了。”
尔罙冥没多言语,右手猛戳车夫的胸膛,依然用它那最熟悉的方式,直接伸向了车夫的胸膛,将心脏给生生地扯了出来!
车夫在尔罙冥的手中如同一只无力的弱鸡,他挣扎了几下,竟然连句嚎叫声都没有,便死了过去。
那还在跳动的心脏在这寒冷的秋夜里冒着热气,尔罙冥闻了闻,也许是嫌弃这颗心脏不够新鲜,抑或不够健康,尔罙冥矜了下鼻子,便嫌弃地将心脏扔到了地上。
尔罙冥,一个如此狠毒残暴的赤兽,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一旦尔罙冥从城内打开了西城门,这些还在熟睡中的万和郡十余万百姓,面对的将是一场毫无人性的血腥屠杀。
万和郡城外的枯山里,那些埋伏下的两万只赤兽正在死死地盯着城门,只等尔罙冥打开城门放下壕桥,它们便会如同洪水般地冲进去。
城里的罗曼人将变成它们最“美味”的犒赏,它们将如同狼入羊群,尽情地豪饮人血,大肆“狂欢”。
万和郡的命运危在旦夕。
从南城墙的小城门走到西面的正门大约三里路,路上经常会有成队的巡逻士兵,每队由二十人组成。
潜入城中的尔罙冥很小心地向西大门潜行,它并不想与路上的士兵遭遇,一旦纠缠起来,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更多的罗曼人会过来围剿它,这将严重地延误战机,这不在它的计划之内。
当然,尔罙冥并不是害怕罗曼人,它从没把罗曼人放在眼里,它只是想速战速决而已。
每遇到巡逻队,尔罙冥便会停下脚步,借着漆黑的夜色潜伏起来,待巡逻队经过后,再继续前进。
正当尔罙冥在城中鬼鬼祟祟地奔向西城门时,那位酒馆小伙计乔西以及结巴利托也正在城中游荡着,他们虽然进入了城内避难,但在城中却没有什么居所,只得到处流浪。
这两日,他们都卧在街边的羊圈里过夜,刚才却被起来解手的羊圈主人撞个正着,直接给他们赶了出去,这二人只得重新寻找“住处”。
万和郡初秋的夜,冷风四起,利托抱着膀,夹紧了本就单薄破旧的衣服,向乔西抱怨着:
“早早知道这样,就就不应该,听你的,在酒酒馆里安心,呆呆着,什么事也没有,这会,还还能喝口落桑酒,取,取取暖。”
乔西:“如果还呆在酒馆里,你就是第一个被赤兽弄死的罗曼人。”
利托:“得得,得了吧,我这把老老骨头,怪怪兽不喜欢。”
利托虽然是一个结巴,但他特别喜欢嘟囔唠叨,也可以把这种唠叨叫做表达,一种对现实世界遭遇的宣泄。
二人在街上游荡着,阵阵凉风不断吹来,利托哆嗦着,上牙敲打着下牙,他四处张望着合适的栖身之所,希望找个地方能让他们挨过这个寒夜。
利托不经意间发现,在漆黑的小巷尽头,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正孤零零地立在地上,静悄悄地燃烧着。油灯旁边是一间木房,房内很黑,两扇屋门大开着,这木门在冷风吹动之下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这条巷子很深,木房又恰在一个拐角之处,周围也没看到人,这让利托很是疑惑,这四下僻静的深夜里,谁会将一盏油灯放在那么深的巷子里呢?
那敞开的门还有那盏路上的灯,仿佛正在向他们招手,招呼他们进去过夜。
于是,利托便叫住乔西,用手指了指那诡异的油灯。
利托:“看到了吗?”
乔西也产生了疑惑,他望着小巷深处,忽然打了个冷颤,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赶忙说道:
“走吧,管它干啥,咱们去别地找。”
利托:“深更半夜,一一盏油灯,怎怎么能,自己跑出来?”
乔西:“兴许是屋里的人外出解手,放在地上的。”
利托:“那,那我就,等,等等看,若是没人,咱咱俩就进去过夜。”
乔西:“天下哪有这么多好事,快走吧。”
利托:“这大大冷天,走哪去,有有个现成的房房子,还有,有不进之理?”
乔西有些害怕,便转身匆匆离去。他没管利托,认为利托不敢一个人独处,肯定会在后面跟随他而来,于是,乔西便兀自离开了。
而利托这个老酒鬼好像着了魔,他站在原地琢磨了片刻,竟然没跟着乔西,直接朝小巷走去!
这条巷子狭长又笔直,两侧被高高的围墙遮蔽,十分的黑暗。才走了四五步,利托的身影就被黑暗给包围了,远远看去,已很难发现他的踪迹。
脚下的地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那只在黑暗里燃烧的油灯好像一个魔鬼,上了利托的身,驱使他不断地去走过去。
小巷尽头的拐角后,忽然窸窸窣窣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仿佛有一队人马从不远处经过,又离开,片刻过后,便没了动静。
利托有些胆怯,但又安慰着自己“没准是巡逻队!”。
利托踟躇着思考着,他想立刻转身返回,但那两扇门对于一个流浪的酒鬼而言,仿佛一个在这寒夜里张开怀抱的母亲,这种温暖的“港湾”让流浪的孩子无法拒绝。
利托来到油灯跟前,伸着脖子向屋里望着,借着幽暗的星光,他揣测着这可能是一个废弃很久的古寺,正中间供着不知是什么来头的神像,周围散乱地摆放着三四条长凳,屋内破败不堪,四处漏风。
利托并不嫌弃这破败的古寺,他这大半辈子四处漂泊,比起那些更糟糕的地方,这里算是条件好的“客栈”了。
他心里竟泛起了一丝喜悦,想着赶快回去找到乔西,带他一同来这里过夜,可他刚一转身出门,却正当当地撞到了一个黑影身上,那个黑影随即倒下,摊在地上,似乎没了气息动静。
这可吓坏了利托,他扑棱着倒退几步,嘴里哇地喊了出来。
利托直勾勾的看着地上那突然出现的怪人,这人的脸恰巧仰在油灯旁,忽明忽暗的灯光射在他的脸上。
只见他满面是血,头发凌乱,更瘆人的是,这个人的脖颈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还没淌干净,汩汩地从脖子上向外涌出!
“狰狸鸟保,保佑,幻觉,一一定是幻觉!”利托闭上眼,他吓得迈不开腿,身体好像被定住了,只能不停地祈祷。
“有——”
地上这怪人喉咙里竟然憋出了一个字,紧跟着,他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他仿佛在向利托传达着什么,警告着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一命呜呼了。
“什什么?”
利托内心的恐惧到了极点,周围的黑暗不断地压迫着他,他望着横躺在门前的死尸,闭上眼睛,猛吸了几口气,他想给自己打气,鼓起劲大喊一声“啊!”顺势便想迈过尸体向外跑。
正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他的背后伸出来,直接捂住了他的嘴,那声怒吼刚发出来就被按了回去。
在那一瞬间,利托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揣测着这一次自己应该是凶多吉少了,虽说自己的命不值钱,也活了大半辈子,但他怎么想也没曾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利托背后的人将他拖向了黑处,随即松开了手,利托赶忙求饶着:
“别杀我,别,别别杀我!”。
身后这人在利托的耳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