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作家王尔德说过,人生有两大悲剧,第一个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第二个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遇到W先生是一个非常偶尔的机会。那年冬天,我陪一群朋友去滑雪。对于类似于滑雪这种带有速度性质的运动我是即痴迷又畏惧。痴迷是因为这种带有速度的运动所带来的刺激感是很多别的运动无法媲美的。畏惧在于这种速度超越了我身体机制所能承受的极限,我的身体对这种速度会做出本能的自我保护。所以叶公好龙大约也就是形容我这一类人吧。
我们去的是一个滑雪小镇,朋友们每天都会出门滑几趟。我一般都是在小镇里闲逛打发时间,或是找一家咖啡店坐一上午或一下午等她们回来吃饭。那天我起床晚了,发现朋友们已经出门滑雪去了。就打算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去咖啡店喝杯咖啡。作为小镇唯一的一家咖啡店,店里总是挤满了那些抱着滑雪板进进出出的客人。我点了一杯咖啡,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喝着手里暖暖的咖啡,觉得惬意极了。“你好,请问这里有人?”突然一声询问打断了我的惬意,我侧头看见我旁边站了一位男士,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拿了个面包。我看向他,礼貌的笑了一下说:“没人,你坐吧。”就这样,他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到W先生。其实前几天我和朋友们在一家西餐厅吃晚餐的时候遇到过他,他大约40多岁上下,五官虽不算清秀却也不失俊俏,身姿挺拔,毕竟这个年龄对于男人来说能保养成这样,也证明多多少少是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之所以对他记忆深刻是因为他们那群人里面的几个女伴实在太过美艳,引起了我们几个女生的评头论足。经过我们一番餐桌讨论,最后一致结论是W先生是那些男士里面气质最佳的一个。所以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一眼便认出来眼前的这位男士就是之前在餐厅成功引起我们注意的那个人。他在我对面坐下,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的面包,喝着咖啡。我想年龄果然是个好东西,一样是坐在陌生人对面,他显着这么从容不迫,而我却无法掩饰内心那一丝丝的不安。我故意侧过面,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我们没有任何的交流,就像普通拼桌的陌生人一样坐着享受各自的空间。“你知道吗?你的侧脸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也不是光侧脸,总体感觉吧应该这么说。像极了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的样子。”
W先生突然开口,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安静。我转回头,把视线从窗外移到了他的脸上,他带着微笑,几分世故又几分真诚,让人看分不清。我礼貌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应该也是你这个年龄把。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她陪我创业,我还记得最穷的时候我们连着吃了一个星期的泡面。”W先生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接着说到:“她真的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以前都不记得这些细节,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那些曾经的记忆变得比以前更清晰了,像是刻在脑子里。”“然就呢?”我问道。对我的突然提问W先生显然有点吃惊,却又马上恢复如初的说到:“然后。。。。。。哈哈哈。”他冷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后来,我们公司出了点问题,她是法人,她扛下了所有,我去了别的城市。”说着,W先生拿出了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了一个戒指,他单手拿着戒指,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我始终没有勇气回去找她,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也算是一种念想吧。可能是觉得你像她吧,不知不觉都说了这么多。”可能觉得自己说太多了,W先生尴尬的笑了笑,这也许就是成年人的一种礼貌吧。
接着他喝掉了最后一口咖啡,起身离开了咖啡店,他走的好似很匆忙,因为我发现他把那个戒指忘在了桌子上。我急忙拿起戒指追了出去,还好他走的不远,我叫住了他。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我居然觉得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些莫名的失望。我小跑到了他身边,伸手把戒指递给他说:“这不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怎么忘记带走了?”他依旧站在那里,并没有伸手接的意思。“这东西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惩罚。我本来想就放那给你,就假装我还给她,因为你们真的很像,也算给自己一个自由。”没等他说完,我把戒指塞在他手里,平静的说道:“她不会原谅你的。”说完我就往咖啡店方向小跑了回去,刚刚追出来的太急,我连外套都没穿,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化成了水,此刻我分不清脸上的是雪花,还是我忍不住涌出的泪。是应该穿了外套出来的,外面实在太冷了,冷到我骨头里都在打颤。
其实西餐厅那次也不是我第一次见到W先生。更早时候,我记得我还很小时候,小姨给我看过她男朋友的照片,我记得那时候的小姨满脸的幸福。那时候的我虽然小,并不能理解小姨所谓的爱情,但那是最疼我的小姨,看着她高兴我便高兴。在后来小姨被赶出了家。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在也没见小姨。再见她的时候却是在她的葬礼上。听大人们说,那个男人卷走了全部的钱跑路了,让小姨背负了全部的责任,然后小姨就自杀了,被她的爱情杀死了。到了咖啡店门口,我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那个男人,在飘雪里他依旧身姿挺拔,不远处几个美艳的女伴正朝他走来,我吸了一下鼻子,心想:果然是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