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脸上的笑容不变：“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告诉我的。这个人酒鬼他们也认识，是我们这个小小聚会的成员之一，我们一般叫他【导师】。”
格蕾丝、酒鬼和侦探脸上立刻显露出了然的表情来，似乎导师对这类事情有深入的了解是理所应当的。乌鸦却极罕见地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导师是谁？”
侦探抢先道：“那家伙是我们这里面最狂热的一个了，而且是个典型的神棍，最喜欢念叨一些神啊主啊末日啊之类的疯话。不过他的相关知识也实在是丰富，对各种都市传说灵异事件也都很熟悉，知道一些和这个手镯有关的故事也不出奇。不过他最近有一段时间没来参加聚会了。”
林鸿心道不妙。导师想必是这个聚会的长期成员，但在何组长的记忆碎片中，林鸿从来没见过和他相关的记载，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而同样情况的事物，在何组长的记忆中还有一样，就是自己手上的这张照片。
林鸿调整了一下思路，咬咬牙，开口道：“那他向你提起这个故事应该是有原因的吧。你又是怎么确定这张照片里的手镯就是故事里的那一个？”
管家笑意更盛，声音却温和了一点：“年轻人不要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导师向我提起手镯的故事，是托我帮他打探手镯的相关消息，算是一桩生意。你要是有类似的委托，也可以找我，内部价格可以优惠一点。
导师提出这个委托的时候让我看过一张照片，尸体刚被打捞上来，由当地警方拍摄的，所以我能认得出来。
导师一直在委托我调查这个手镯的下落，如果你能提供相关信息，应该能得到可观的回报。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把消息直接给我，我可以做主先支付给你3万信用点。”
林鸿心知，手镯多半和自己体内的变异组织存在某种联系。
按照吕烈的说法，神之血的消息，何组长应该是从聚会上得到的，现在看来，有可能就是导师。而自己体内有神之血的说法，不大可能是烂柯公司向他提供的。这么做太过直白，必定会引起他的警惕。
林鸿的推测是，何组长从烂柯公司了解到了自己的部分资料，然后结合从照片之中获得的信息，自行得出了林鸿体内具有神之血的结论。虽然从他的下场来看，这个结论多半是错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鸿咬咬牙，对管家道：“既然导师愿意为相关的消息付钱，那我还是期待下次聚会能和他见面好了。”
管家似乎有一点吃惊，但也只有一点，道：“好！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在困兽酒吧的范围里，你都是安全的。”
酒鬼也拍拍林鸿的肩膀，却道：“有空我们俩一定得好好喝上一杯。”
他时第二次说这个话，林鸿却分明品出一点急迫感来。
这时管家递过来一个木盒：“如果你不想落到之前两个人的下场，这段时间你最好把照片收在这个盒子里。”
林鸿也不客气，接过手来，只觉得沉甸甸的，置地似玉非金。
一番交涉下来，包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好一会儿，才由格蕾丝重新挑起了话题：“前段时间停电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
林鸿强行控制住表情，只是点点头，侦探却积极道：“当然记得，鹏城可至少有50年没出过全城停电的事情了。”
格蕾丝接着道：“前几天调查报告出来了，是由虚空海的一次震荡导致的。”
管家点点头：“我当时就隐隐有感觉，只是不太敢相信。”
侦探却又插话道：“我怎么没感觉？”
格蕾丝白了他一眼：“有意思的是报告的另外一个部分。鹏城的电网修复以后，电网损耗在慢慢降低，到报告成型的时候已经降低了接近3个百分点。”
管家说：“你的意思是，损耗是在电网修复之后持续降低的。”
格蕾丝点点头，却似笑非笑地看着酒鬼。酒鬼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道：“我是说过无生命的复杂而有序的系统也能吸收虚空海的元气，自发进化这种话。但那是一个疯老头曾经说过的疯话，我说出来那也是喝多了吹牛的。反正我是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真的发生。”
侦探却完全无视了他的后半段发言，道：“如果真的发生了结果可能会很糟糕吧。”
林鸿眼珠微转，也说：“如果要沟通虚空海，这个系统也要具备某种灵性吧，那和有生命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了吧。”
酒鬼忍不住道：“你们这都是没有根据的胡乱联想。电网损耗的变化完全可以是随机波动的结果。”
格蕾丝却认真道：“如果只是做一种假设呢？”
林鸿念头一闪，说：“那虚空海的波动就有可能是电网自发变化达到某种关键节点时引发的。”
侦探道：“你的意思是，电网产生了灵性然后开始与虚空海共鸣，吸收元气，结果不懂得控制过了火，害得自己损失惨重。”
格蕾丝点点头：“不妨就先这么假设。”
她说话时还是看着酒鬼，酒鬼脸色沉了下来：“那你们最好抓紧时间，向上级部门报告。”
格蕾丝却又微笑道：“我哪里有什么上级部门，只不过是个普通女人罢了。”
聚会的末段，几个人的谈兴都不是很浓，很快就各自告别。
……
从困兽酒吧出来，时间还差一点到10点，附近地区的夜生活才刚刚进入高潮。林鸿作出并不着急的样子，混在街头的人群里缓缓前行。
他轻轻的抚摸着左手虎口处那出略带褶皱和湿润的皮肤，这是他从何组长那获取的另一重收获。冥想中，那头巨狼的尸体在两天前就已经被拆解完毕。然而预想中的收获并没有如期到来，这让他疑惑了一整天。
幸好他还有何组长的记忆碎片作为参考。当林鸿整理出几段关于嗅觉、挥发性分子、情绪、分泌物等的论述，左手虎口的变化才真正被激活了，时间就在昨天晚上。
林鸿把这项能力称作嗅觉强化，但本质上是右手虎口处生长出了一小片嗅觉受体。经过测试，在激活这些受体的情况下，他的嗅觉灵敏度大幅提升，能感知并分辨极微弱的气味信号。
林鸿这是第一次在闹市街头激活这项能力，随即就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了。巨量的信息在一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十分上头，一时间连脚步都有些踉跄，但在这酒吧夜场扎堆的街区，反而显得颇为合拍。
林鸿花了半分钟才从眩晕中恢复过来，这时身体已经开始发挥自我调节功能了。大量无关紧要的嗅觉信息被直接忽略，埋藏到潜意识的海面之下，却又能随着林鸿注意力的转移被重新发掘并识别。
更令林鸿有些沉醉的是他能通过这些气味分辨出周围的人外泄的一丝情绪和心态。何组长在在嗅觉应用方面几十年的积累，此时都成了林鸿的参考资料。
左手边的男子对他身边的少女展现出毫不掩饰的欲望，少女却并不畏惧，也不期待，反而十分冷静还带着几分不屑；
右前方的中年人看上去经济状况不错，至少也是中产之家，但他的情绪里却混杂着逐渐消退的满足感、深深隐藏的羞愧和慢慢滋生的恐惧和不安，显然是刚做过坏事。
迎面走过来的青年，努力做出放松和熟悉的样子，甚至有些过分地吊儿郎当，却又暴露出紧张兴奋又胆怯的味道，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附近，林鸿甚至直觉他十有八九会在最后一步退缩。
这种能揭开伪装，窥视他人内心机密的感觉确实能令人难以自拔，但林鸿却很快清醒过来，因为身后大约二十米处的一丛气味和它内含的情绪实在太过突出，并且直指向林鸿，让他无法不在意。
被跟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