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天的航行里,船上的大副每天都给这些新船员们讲各种规矩,渔捞长则带领大家操练收放渔网的各项要领。每天二十四小时都还要有人轮班站岗,负责掌舵和注意周围的情况。
“什么意思?每天又是弄渔网,又是盘铁链的,还不够折腾人?也没个正常作息,随时都会被那该死的铃声吵醒,没日没夜的就让人干活。
还要站岗!现在说什么海水淡化机还没调试好,这都几天了没洗澡没刷牙,我曾经的大白牙啊!现在都不敢直视,我靠!”
崔啸不停的发出类似的牢骚,其他人包括阿玖也一样,在对这无理取闹式的作息时间和生活方式感到非常愤怒!怒火在每个人心中越烧越旺。
现在只有做饭和饮用时才能使用船舱里储存的只够一个月使用的自来水,还带有着一股油漆味。阿玖曾问过老船员这怎么回事?,他们说是因为是新船的原因。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也有干了快一辈子的老人对他们说,“习惯了就好了。”
崔啸问阿玖,“每天觉都睡不好,吃的饭菜又差,一点油水都没有!怎么办?”
阿玖也只好说,“最多忍两月走人。”
可气人的是船长说如果走,就只给回去的路费,而且得等到明年船回去后才能给。
那等于说两月白干了!阿玖和崔啸在内心苦苦挣扎着,思索着到底何去何从。
……
这天凌晨两点,阿玖被上一班站岗的人叫醒了。
经过了近一星期的时间,早已习惯了在左右摇晃和风浪拍打船身的嘈杂交响乐中睡觉,特别是在收网工作完成后,恨不得赶紧睡觉,不过,得先吃饱饭,就算那饭菜太他妈难吃!
上一班站岗结束的人回来,在床前摇晃着阿玖,因为怕打扰到其他休息的人,轻声地对他说着,“换岗了。”
睡眼朦胧的阿玖迫不得已地爬起来叫醒崔啸,轮到他俩负责站岗了。
月光照射着舵楼,印在这显示着海图的仪器上,却一点也没有李白写“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时的那种美感,只剩下低头思故乡时的惆怅。
其实,阿玖出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那个不能算是家,的家人。
因为父母离异,小时候几乎没有与父母生活在一起。唯一最为挂念的的就是他的外婆,是外婆陪伴了阿玖的童年,阿玖时常会想——“有外婆陪伴的时光,可以算作是天堂!”
长大了,就更加觉得,一个人走到哪,哪便就是家。但阿玖从没感受过如此莫大的孤独,月亮可能是一种安慰。
阿玖想用手机把月亮拍下来,可却是怎么也拍不好,索性放弃了,再美好的事物,也只能是在心里才最美。
因为船长就在旁边睡觉,所以阿玖与崔啸并没有说话,就算不得不说也要轻声细语言简意赅地说完了事。
此时的阿玖不知道崔啸在想些什么,自己的内心倒是如这眼前的大海般,时而冲撞船头时而平静无形。
两个小时过去,仿佛整个夜晚也就过去了,天已经亮起,太阳正在疲惫的升着。
终于可以休息了,阿玖与崔啸心里都这么想着,赶紧叫下一班人换岗。
回到床上刚睡不到一小时,每天早上五点准时叫醒大家吃早饭的大师傅,就又把人给叫醒了。哎!在这里,能够连续地睡觉是一种奢望,所以只能是一有空就得赶紧睡觉,因为有太多需要体力完成的工作了。
刚开始好几次阿玖和崔啸都没起来吃早饭。两个重要原因就是太难吃与睡眠不足。
那种面还没有发好就做出来的馒头,在嘴里的那样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可是不行啊,几次过后他们就都妥协了,虽然其它时间也有米饭,但常吃的菜也就一个大白菜,偶尔一次肉菜但也只能是塞塞牙缝!可不吃饱哪来的力气拉那手臂粗的铁链与百米长的麻绳呢?
才到这里十多天,阿玖明显的看到崔啸瘦了许多,自己用手机照了照自己,这人是谁?原本浑圆的眼睛怎么就如此扁平暗淡无光!原本清新的我,如今头发长的有了些摇滚人的气息但些许攸黄,胡子如那长长的麦芒。那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像是换了件旧衣裳。
“凄凉!凄凉!沦落他乡故知难遇行路难,可还是要继续向前走,走四方!”
阿玖心里难受,在手机上写了这样一段话,但很快也就平复了内心的波澜。
……
一天下午刺耳的铃声再度响起!渔捞长叫大家起床放渔网了。
大伙儿连忙翻爬起来,带好早已看不出来原本是黄色如今黑漆漆的塑胶手套,跑到前后甲板上待命。
阿玖与一群人分在船头,崔啸与其他人则是分在船尾,两波人分工明确,但也会互相帮忙。
船尾的先放网,然后那黑黝黝的铁链就跟着渔网哗啦啦地响起,如一条黑色的大蛇掉到海里去,溅起朵朵浪花。这时间大副就在舵楼侧边窗外看着,并指挥着船头“放绳!”,阿玖就在早已盘好的麻绳旁观察粗细两大卷麻绳不要有卡壳的状况出现。
只见那粗大的麻绳如蛟龙一般抽动身躯迅速向着海洋咆哮而去,连着的钢索也瞬间弹起,本来毫无气力柔软的钢索转眼间就坚强得笔直了起来,像一发利箭呼啸着追逐那蛟龙而去!随着一阵剧烈的海浪拍打过来,二者在浪头还没完全落下之际就已双双尾随着渔网插入海底,离船尾有百米之隔了。
阿玖在想,另一侧的景象应该也是如此的壮观吧。现在海面上唯一能够看得见的,是那如市场上廉价的珍珠般长长的一串鱼漂,在船尾远处的海面上扭动着挣扎着,反射着微弱地但又刺眼的白光。
放网很轻松,此时的海风,如同往常一样,在不停地刮着这一张张早已冻僵了的脸。结束后大家很快就都跑着回到那至少暖和的船舱内了。
阿玖躺在床上打开电子书,继续看着那未看完的小说《三体》。这么多天比他一年看的都要多的多,不知不觉就看到结尾了,虽然还是有点伤感的气息,但那重生后的云天明与恋人程心最终还是幸福的在一起了,虽然时间很短暂。
一个月过去,大家每天都是重复着同样的劳动,体力不断地透支,阿玖终于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