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一阶一阶的通往地下,或是往下,或是平行,走了没多长时间,就走到了石阶的尽头。
石阶的尽头是一道冰门,冰门上绘着银白色的彼岸花纹,看着熟悉的花纹,云昭抬手一掌打在了门上,“嘎吱”一声,门缓缓的打开了。
入眼是一片圣洁的白色,里面是一处十分大的地方,这是一座用玉打造而成的大殿。
白玉铺就的地,四根玉石柱子矗立在四角,柱子上雕刻着银白色的彼岸花纹,混合着柱子之间挂着垂地的冰蓝色云纱,更添了几分冰冷与威严。
大殿中间是一座不高的祭台,由汉白玉打造,祭台的正前面是玉雕的台阶,其他三面是光滑的玉石。
祭台上摆放着一副白玉冰棺,祭台下也摆放着或大或小的玉棺。
云昭缓步走上了祭台,走到了冰棺面前,眼中依旧是淡漠,细看却也似环绕了一层哀伤。
冰棺之中似乎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凤阳公主的驸马—暗卫星云。
“你倒是好运。”
无波无澜的声音中蔓延出无边的淡漠,云昭俯视着他,眼底划过一丝哀伤之意。
眼中神色瞬间凛冽,长袖一挥含着神力落向冰棺,冰棺缓缓打开,冰棺盖滑落一旁。
云昭眼中飞速凝结,化指腹为刃,划破手腕,金红色的血渗出,快速取了一滴,双手以血为点掐出一道繁复的法诀。
冰蓝色的神力混合着红色泛着点点金色光华的血在空中蔓延,结出了一个又一个神秘的图案,似是强行盛开的彼岸又似即将枯萎的夜昙。
手腕微动,指尖一划,法诀带着图案蕴含的神力落入冰棺中的星云额心。
云昭手滑过腕间,松开时已无伤口,一贯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的苍白之色,令她看起来有些柔弱。
冰棺内,星云眉头皱起,紧闭着的眼睛开始挣扎,生命气息正在默默复苏。
云昭眼眸微垂,凤尾一扬,单手掐了个法诀,令他昏睡,长袖一挥,人已消失在冰棺内。
转身走下了台阶,临走前扫了一眼大殿,“砰”冰门关上,再不见里面一点景象。
地面上,合起的地打开,云昭走了出来,挥袖合上了,转身对宴白说道:“星云已在你的房间,好生照料。”说罢,便进了里间。
“是。”宴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是一抹复杂的神色,浅笑着温声应下。
里间,云昭斜靠在软榻上,“咳咳咳”一阵咳嗽,唇角溢出了血迹,伸手抹去血渍,她看着指腹上的血,缓缓地闭上眼。
强行复活已死之人,有违天和,乃是逆天而行,这般便是施展禁术的后果,也是天命的反噬。
若是以前又怎会如此,可如今的神力,愈发大不如从前了。
她的唇角扯出一丝苦笑,眼角划落一滴泪。
第二日,辰时刚到,凤阳公主却已在店内等候。
“小姐,客人来了。”
宴白换了一身淡紫色云纹滚边长袍,端的是温和有礼。
淡紫色的珠帘被拨开,云昭身着一袭冰蓝色绣彼岸花暗纹娟丝金纱长裙,臂绾一条月白色暗绣金纹金丝披帛。
长发半绾,斜插一支白玉昙花坠珠步摇,淡蓝色的玉珠流苏垂下。一张绝美的脸上,点了些许红色口脂,唇边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容,衬得额间的昙花愈发圣洁。
“宴白,把人带出来吧。”
云昭挪步到桌前坐下,侧头对一旁候着的宴白不冷不淡的说道。
“是。”
宴白领命,进了房间,不一会出来了,他身后跟着个人。
“星云?!”
凤阳公主看见宴白身后那个熟悉的人时,不禁落下了泪,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扑入了他的怀中。
“公主?!”
星云眼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小心翼翼的抱住扑过来的凤阳,语气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与惊喜。
凤阳公主看着活生生的人,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感动,回头对坐在桌边的云昭行了一礼:“多谢坊主。”
云昭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无波无澜的回道:“带着人走吧。”
凤阳公主拥着星云带着一个贴身侍女走出了渡灵坊。
二楼正中间,云昭轻轻推开窗,倚着窗看着远处,远处行走着三个人,赫然是刚刚的凤阳公主,三人朝着远方而去。
此时的凤阳公主已被她摘去了公主封号,没了公主身份,此刻应该唤她:慕予晴。
远处吹过来的风带起她耳边的发丝,也吹动了鬓边垂落的流苏。
她眼眸低敛,神色不明,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竟连微风也未能感到。
半响,才落座于窗边,轻轻捧起了桌上的一杯清茶,抿起的唇边也缓缓逸开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们,应该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吧。
“小姐。”
正在上楼的宴白,无意间抬眸看到她的笑容,恍惚了一下,险些将手中的点心打落。
随即定了定神,走到桌前,放下了点心。
“坐吧”
云昭听到声音,微微皱了下眉,抬眸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而原先挂在唇边的笑早已在他出声之时便已收起,眸子扫视了他一眼,看向了窗外,也不说话,只是随手指了个位子,示意他坐下。
宴白落座,见她看着窗外,想到了刚刚离去的凤阳公主,温声笑道:“她们会幸福的。”
“也许会吧”
云昭似是不太在意,漫不经意的回答了他。
“她们经历了磨难,能不能相守一生,全靠她们自己了。”
云昭勾唇笑道,语气中的漫不经心与淡漠,平静得让人不禁想,她是不是个天生冷漠的人。
“那小姐幸福吗?”
宴白忽然想这般想,口中也问出了。待回过神来,心中不禁忐忑。
云昭在漫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他所问的问题,神色瞬间冷漠:“你逾矩了。”
淡漠而无情的声音让宴白感到有些苦涩,也有些心痛,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是宴白妄言了。”
言罢,毫不犹豫的起身下了楼,身影微微有些单薄与寂寥。
云昭依旧平静而淡漠的坐在窗边,无悲无喜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上。
这人间可真是热闹啊,热闹得恨不得毁了它!
云昭低垂的眼中快速划过一丝嗜血,气息也变得冰冷。
常言道:长生,长生。殊不知,寿为辅,情为主。
恰如,世间万物,唯情不死,及为长生。
这长生有什么好的?!这人世间,人人都求长生,可是,谁人知道那长生的苦。
那是一种,纵然这人世间世态变迁,甚至沧海桑田,却也只余你一人孤寂的痛与麻木罢了。
“情之所生者,何惧生,亦何惧死。”
宁溪忽然想起天书上的这句话,她忽然有些想笑。
她淡漠的声音中仿佛蕴含着无边的缥缈之意,话语中带着满满苦涩与讽笑。
她素来不明白,也一直都不明白,这人世间的情,真的有千般万般的好?
值得许多人放弃情,却又迷恋。纵使撕心裂肺,伤心欲绝,却还要不管不顾的去爱,去追求!
她的眼中仿佛充满了迷茫,可是转瞬之间,却又满是漠然。
情有什么好的,让人迷失了自我,亦让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