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宴上未曾见到鹿环公实属正常,晚间时候才出了宫,鹿环公便让使人捎了口信,让青棠到观翠楼一叙,这座在白云江边拔地而起的高楼算得上是京州城较为有名的风景
于是有诗人为此提笔写道:心生向往白云江,乘舟却叹翠楼景
青棠穿行过人流之中,令众人挪不开眼,直到看见鹿环公的侍女待她前去怕水阁时,才顿时担惊受怕地把目光收回
“看看,我们的小神仙也出落的标致得很”,鹿环公抬起青棠的下巴十分暧昧地道,“本公也忍不住常常鲜了”
“子衿是想生吃还是清蒸?”
女司府打趣道,“姑娘的嘴还是照三年前左公南下时那样伶俐,一点儿都没变的”
鹿环公慵懒地盯着她感叹道,“一张巧嘴俘获万人之心呐,若本公也如你一个年纪,更是比如今还要暴躁,今日可听说你在大殿上问王上要礼物了,还新奇的很,封郡主不要,珠宝不要,只要能时常入宫探望祖太金”
青棠一口冷酒下肚,“进了京州城就听到子衿的传奇故事,你也是一点儿都没变”
“想想看,八成都是说的本公杀人如麻,要本公偿命,或是......”,鹿环公大笑道,“帝王的妓女一类,那些泥脚百姓还有什么可说的,难不成?还会赞扬本公?”
青棠躺在鹿环公的怀中,“倒是说你是个千年妖精,遗祸万年”
鹿环公摆弄着青棠的头发,端酒的侍女进来看见如此光景,一时手抖砸碎了酒杯,鹿环公的脸霎时间阴沉下来,“你找死啊?”
“左公息怒!”
青棠将碎片捡起催促着侍女走开,“子衿,算了”
女司府早已习惯两人如同情侣的模样,鹿环公不止喜欢养男宠,更喜欢看美人,如今的青棠长得貌美堪比神仙,鹿环公自然喜欢多看她两眼,见怪的人不外乎一个死字而已
“只是你在,不想让这些人的血污了你的眼睛,你不在的时候,她指不定会不会死呢”,她轻轻吹着茶盏中的茶
此时便到了舞姬献舞的时间,古筝、瑶琴、打鼓齐鸣,听得令人心醉,鹿环公喜欢清商乐里打鼓敲击的声音,但下面舞姬的舞姿没一个是她看得上眼的
也多次派人去江南场请舞娘来教,总是学不会人家指若无骨的精髓,倒是那些看客看得一个劲叫好,真不知是不懂装懂还是只饱个眼福
鹿环公依旧喜欢摸索着青棠的头发,青棠问道,“子衿”
“嗯?”
“你与瑛国的那位公爵如何了?”
“嗯......”,鹿环公思索一番,“该是......断了吧,从我抛下一切回国后,便断了,不论他记恨我否,都不再联系”
“我幼时看不懂你,如今还是看不懂,若能有一人让我不顾一切去追寻,那应该才是真正的爱意”
鹿环公反问他,“若你看上一男子,但这男子会让青渠、张夫人陷于危难,你还会不顾一切?”
青棠模棱两可,在内心重复排着爱情与亲情的顺序,“我不会喜欢这样的男子吧?”
“这哪是你定得了?若这男子让你失去自我,他定是心里头没你,好的爱情该是他保护你的那份自我,而不是令你顺从他的心意,或许你我的思想都不属于这个国家的女子该有的”
正聊着,翊淮从一侧探出半个身子,嬉皮笑脸地对着鹿环公道,“小姑!就知道你也在!”
又朝青棠笑道,“这位便是青渠老爷家的女儿吧?自今早宫宴过后,姑娘的美貌便传遍了王城,本王这才见到,真是惊为天人!”
青棠看他的穿着打扮仿佛是王城里某个王爷,便尴尬道,“见过王爷”
他身后站着一个不苟言笑,面容俊朗的男子,“班詺见过左公”,对着鹿环公稍稍行过礼就在后头站着
想来百试已经过了时间,班詺在考后当日便被册封了小王爷,前几日朝班府门前人头攒动,都要看看这学成归来的小王爷是怎样的气魄,各户史皆来迎接,唯独他父亲班苏不曾在场,算算归府时间也有一周之久,难怪班詺会同翊淮一起到观翠楼
青棠瞥眼看见班詺腰上挂着一块墨玉,对于官户来说墨玉白玉皆不稀奇,只是他的墨玉棱角分明,一看便知是钟璃后人所有的,一个官户子弟随身携带着钟璃后人的墨玉,这倒是相当稀奇
“行了,去玩吧”
“那......”,翊淮故意试探此次玩耍要不要他出钱
鹿环公驱赶着他们,“哪次要过你一分钱?”
“谢谢小姑!”
见青棠的眼睛一刻不离班詺,便问,“怎地?看上班詺了?”
“没有,只是他身上的玉奇怪”
“又是你们钟璃后人的玉?”
青棠笑笑,不再多说些什么
看过舞姬献舞后,楼下的员台来见鹿环公,“左公,将军府的小姐来了,虽是乔装打扮过了,但她那副样子小的屡见不鲜,怕工亲卫发现了”
世人只知观翠楼里有个收钱的帐台,还不知有个记人的员台,这员台是恒帝钦点来的,因为来往官商众多,怕她们有些不正当的交集,光有工亲卫乔装混入还不够,还得有几个员台专门记录官员来往
饶顺雨的到来让鹿环公火冒三丈,若拿这个原封不动送进王城,鹿环公定会被恒帝数落一通
她骂道,“她定是被狗舔了脑子,她在市井如何,老子不管,但到了我鹿环公的地界,我还得给她做的那些事情擦屁股!这次又来!”
“子衿如何会对一个女子如此重视?”青棠趴着窗看下头来往的人群
女司府解释道,“那女子是护国府饶将军的小女儿,林家二公子林序由不时便请她到此喝酒,她是官家女儿,又尚未出嫁,这要是报到王上那里,算是一桩大罪了,此前将军夫人就到府上有意无意地让左公替她瞒着”
鹿环公长舒一口气对员台道,“姓林的那个赶出去就是了,对自己的哥哥如此卑鄙,本公瞧不上;饶顺雨的话,直接让护国府来领人!本公还不信了!”
员台抱紧了手道,“左......左公,这次不是林二公子,是朝班府的小王爷和帝子涧的淮王爷......”
“班詺和翊淮?”
“是,饶小姐是后头来的,此前小王爷便喝得有些醉,还要了7楼的西三阁去休息,如今淮王爷也不省人事,小的担怕......”
鹿环公骂道,“下次要先不报,本公拧了你的猪脑拿去喂鱼!如今人在哪?”
“二楼的雅阁里”
鹿环公的脾气火爆起来,小王爷与护国府的小姐一起喝酒,传出去了那还了得,她随即吩咐女司府前去给工亲卫一些赏银,也好拖住他们
“青棠,你去救救急,随便说点什么,把班詺请走”
一众侍卫引路到翊淮所在的隔间里,见他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上前就是一巴掌
翊淮惊坐起,满身酒臭,“嗯?小姑?有人胆敢欺负你?看我不给他扔去江里喂鱼!”继而又倒下,再打几次也没了反应,只好命人送些醒酒的过来
闻见一声酒坛破裂的声音,班詺挣扎着起身来看,只觉万物旋转,昏昏沉沉,继而听到一个女子叫唤
青棠蹲在他身边,“王爷?”
他早看不清这女子的模样,恍惚之中或许是刚才鹿环公身边的那位青姑娘,扶在桌边呕吐一阵又倒下了
“算了,来人!”
“小的在”
“把王爷浇醒”
侍卫端过一盆水往班詺脸上倾倒下来
他终于直坐起来,看到侍卫在一旁清理着秽物,胃中又一顿翻江倒海,青棠不禁捏着鼻子走到一旁
“他这样总是不行,你们去找些干净的衣服给他换洗下来吧”
隔间内雾气腾腾,奈何他个子高大,又搬不动,几名侍卫只好轮番上阵,一边给他喝下解酒汤一边为他沐浴
青棠在南下老家时只听说了朝班府的世子班詺时户长史大人的独子,与大夫人所生,但他腰间的玉佩却与他的出生丝毫不登对;但有的传闻又是说大夫人一生未育,班詺乃身份低下的小妾所出,才不得不过继给大夫人做儿子
逞侍卫不注意时,班詺昏昏沉沉滑到了浴桶之中,呛到水才猛然惊醒,眼见自己被人用竹竿挑着腋下架在浴桶中,顿觉的有些尴尬
“你们是?”
“回王爷,我们是观翠楼的侍卫,刚才王爷喝醉了,吐得衣服上全是污秽,这才帮您清洗身子换身干净衣服”
“有劳了”,他站起身穿上裤子,随意披着衣服就走出浴间
侍卫在后头喊道,“王爷,您穿上衣服!外头有......青姑娘......”
外头坐着青棠,她却见到班詺一边系上腰带一边走来,褴褛着上衣,霎时间用手遮住眼睛,脸红成一片
“那个......”,班詺瞬间跑回浴间朝外大喊,“对不住!姑娘!班詺不是有意为之!”他心脏直跳,正想着出去之后如何道歉
待穿好衣服彬彬有礼地走出来时,青棠却不见了踪迹,桌上摆着一堆吃食
“王爷,这是青姑娘让人送来的,您吐了那么些,吃点东西垫着也好”
班詺回头问道,“青姑娘?京州城除了穿庭府还有哪家姓青的?”
“回世子,正是穿庭府的青姑娘”
班詺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出了洋相不说还让人看笑话,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看到他这个王爷的身子,指不定回府后便大哭,届时青渠老爷找上门来让他如何自圆其说?
“......淮王爷在哪?”
“在七楼的西三阁”
他起身摸了摸腰上的玉佩,还好没丢,早该知道翊淮有所图谋,先是将他灌醉,自己又跑去玩女人
一脚踢开了阁门,见翊淮也刚醒,还披着衣服在桌边大吃大喝
“诶?班詺,你醒了?来来来坐着吃,这个猪蹄鲁得一级,你尝尝?”
班詺阴沉着脸
“都与你说了,你年近二十五,是该找个夫人守着你,不过是个夫人,不喜欢那便晾着她,喜欢其他的娶了便是,你看本王,娶了妾不照样舒坦?女人嘛!你多与她说句话她便高兴得很,你若不喜欢她,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况且饶顺雨不刚好是个合适的吗?”他掰着手指头细数着,“她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她母亲!谏议司长官莫长丰之女;哪里都好,除了那点脾气实在不尽人意,她那么喜欢你,你若娶了她便是年纪轻轻当上户长史又有何难?我倒是……”
“行了!”班詺猛拍桌子,“我不是你!你喜欢她,怎么你不娶了?”
“我觉得她可以!但她喜欢的是你班詺啊!”
班詺的气不打一处来,提起佩剑便走开
“班詺!你去哪儿啊!!”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