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寨之中处处张灯结彩,好似过年一般热闹。酒肉的香气和汉子们的欢声笑语充斥在整个山寨,而家眷们则在伙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山寨大殿里,铁城将三张长桌拼贴起来,摆好酒菜,又亲自搬来一把交椅,让傲涯与自己并列。做完这一切后,铁城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向山寨里的大小头目祝酒。
“弟兄们,今天你们做了一件大好事!”铁城笑着,将傲涯拉起。“这位傲涯先生,是我过命的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与他已是四年没见,没想到居然被你们给我请了回来!啊,哈哈哈!”
坐着的大小头目都站了起来,脸上多少带着尴尬,准备回敬铁城和傲涯。
开玩笑,傲涯哪里是被我们请来的?那是绑来的!
傲涯看出了大家的尴尬,也是丝毫不在意,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说道:“我傲涯初到贵地,各位不认识我那也是正常,傲涯不怨各位,各位也不必介怀。”说罢,傲涯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见此场景,山中大小头目终是放下芥蒂,纷纷向傲涯敬酒。
“山中各头目,传我命令!”铁城见此情景,心下大快。“从今日起,傲涯便是咱们山寨的二当家,见他如见我!违抗他命令者,与违抗我命令论处!现在,开宴!”
“二当家不敢当,我们还要赶路,在此地无法久留。”待铁城坐下之后,傲涯说道。
“你呀,总是这么忙。上次分别之时也是这样。”看着傲涯,铁城不由摇摇头,叹气道:“那事儿就那么急吗?休息一下不也挺好?”
傲涯脸色忽然变了变,然后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和你不一样,你还有家人和时间,我什么都没了。”
铁城看出傲涯的不开心,打岔说:“我说你啊,你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统领这些伙计才故意被抓上来的吧?不然以你的性子,我这些小兄弟可不能这样完整的回来。”
“怎么可能?”傲涯推了铁城一把,笑骂道:“要不是被那些水猴子给阴了,我哪能这样束手就擒?”
“你说水鬼?这帮混账东西!”铁城大怒,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把一旁正在吃菜的夏云溪吓了一跳。
“不过话说回来,从本质上看,你们这些山贼和水鬼应该是一丘之貉吧?!”夏云溪多少有些不乐意,毕竟自己的行程因为他们强行中断,还要平白无故地在这里逗留。
况且少傅也说过,君子行不与流民同伍,食不与流民同席。他们既然已是山贼,那也应当与流民无异。
“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铁城眉头一竖,扬起了嗓门。“水鬼是天生的水鬼,山贼是被逼的山贼,要不是那些狗屁官军强逼,我们何苦上这梁山?”
“你胡说,我大夏素以军威严整著称,岂会做出官逼民反之事!胆敢说此言,不怕被剜口割舌吗?”身为大夏公主,夏云溪自然是不愿听到有人诋毁大夏,立刻拍案而起,与铁城针锋相对。
“云溪,坐下!”还不等铁城回口喝骂,傲涯便率先开口,冷声命令。夏云溪不由浑身一颤,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去。
有人已经发现了此处的不对劲,向这边观望了过来。几个离得近的甚至从腰间抽出了兵刃,虎视眈眈地看向这里。铁城不做言语,朝着他们打了个手势,他们才将手中兵刃收回,继续喝酒吃菜。
“小姑娘,咱不管你是谁,远来是客,咱不与你计较。但你给咱记住,要不是你所谓的大夏狗官,老子这只眼睛也不会瞎!要不是那些狗官军为非作歹,咱们这帮兄弟也不会出来当这山贼!”铁城气哼哼地骂完,扔掉了手里的酒杯,直接抢过傲涯的葫芦向嘴里猛灌。
“悠着点,好不容易弄到的好酒,别给我造完了!”虽说之前的气氛有些尴尬,但傲涯还是一副小气模样,心疼自己葫芦里的好酒。
“我乐意,咋,你那小姑娘给咱找不自在,老子就不能在你身上扳回来点?”傲涯无奈,毕竟自己理亏,于是便紧紧盯着夏云溪,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到夏云溪身上。夏云溪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将头偏向一边,不理会傲涯。
转过身来,傲涯看向铁城,询问:“那些水鬼什么来路,虽说武艺不怎么样,但是水里功夫是真的不赖。”
铁城听罢,将葫芦递还给傲涯,阴笑道:“怎么,想报复?”
傲涯不以为意,一脸平静地说:“此仇不报非君子!”
铁城听出来了傲涯的心思,便将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傲涯。“那些水鬼有来头,在这儿待了快一百年了。那些水鬼都是子承父业,百年之间更是将水中功夫修得炉火纯青。凭这一套水中功夫,这百里济水河没人敢招惹他们。前两年,据说大夏朝廷特招来的镇东王水军也吃了瘪,不仅没有剿灭这些水鬼,反而死伤了不少。”
“不可能,镇东王水军为大夏之最,怎么会连区区水鬼都无法镇压?”夏云溪又坐不住了,心急地问到。
“你镇东王的水军打的多是海战,海面开阔,无论是重炮进攻还是贴近舷战都占优势。但水鬼在这济水河,最开阔处尚不足百里,河两岸地势多遍,水鬼又神出鬼没,失败不足为虑。”傲涯解释完,看向铁城,“继续说。”
铁城看向夏云溪,不屑和嘲讽再次来到嘴边。“要说还是镇东王有本事,虽说没剿灭水鬼,但也让水鬼老实了不少。要是平常的官军,就是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抢我们的,如果不满意,还打我们。这山寨上不少兄弟,家里都有人被官军打死。一趟讨匪,官兵什么苦都没瘦,反而还肥了不少。”
听到这里,夏云溪终于忍耐不住:“不可能,你胡说!”
“怎么不可能,老子这只眼睛就是被那些狗官军用烙铁烫烂的!要不是老子带着这帮兄弟们落草,现在早就被那些狗官军榨成渣滓了!”铁城也忍耐不住,一把把桌子掀翻,朝夏云溪怒吼道。一旁的大小头目同事亮出兵刃,虎视眈眈地看着傲涯他们。
傲涯倒是很冷静,劝道:“今天是好日子,不利于动刀兵,都退一步,就当无事发生过。”
半晌,铁城一挥手,“撤宴。”山寨大小头目面面相觑,只得将桌椅和菜肴撤去,从山寨大殿中退了出去。
铁城看向夏云溪,眼中的寒光让后者背影发凉。还不等夏云溪开口,铁城一把抓住夏云溪肩膀,冷声说:“谅你是个姑娘人家,你说的话我不想与你计较。这天下大得很,你的目光所及不过短寸!以后说话给我注意了!”
铁城抓得夏云溪肩膀生疼。傲涯刚想劝阻,一阵冷风穿过大殿,打翻了一盏油灯。傲涯一怔,拍了拍铁城的肩膀:“我有朋友来了,先招待一下。这姑娘是我的贵客,麻烦你好好对待。”
铁城点头称是,但还是忍不住问:“你这朋友该不会是来找这姑娘的吧?她究竟是什么人?”
傲涯微微一笑,略微摇头。“兄弟们生活不易,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铁城点头,松开了夏云溪的肩膀:“姑娘,刚才多有得罪,请跟咱到后面厢房,好生休息吧。”
夏云溪看向傲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默默跟着铁城从后门出了大殿。
“接下来,就是咱们之间的事了。”傲涯看着洞开的大门,轻笑一声,“既然要玩,咱们就好好玩一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