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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旅文化里经久不衰的主题。

院子里传来撞击声和尖叫声的时候,亓茉正在睡觉。

半梦半醒间,她蒙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侧头望向门的方向:“谁?”

“亓茉姐,是我。”“零上十九度”青年旅社的义工管昊在门外连声催促,“亓茉姐你赶紧起来,不好了,店里出事了!”

梁小悦站在院子最中央,一头耀眼的粉色头发越发凸显得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脚边则躺着缀有青旅名字的灯架,玻璃碴和塑料碎片散落一地。

梁小悦是前几日入住“零上十九度”的旅客,独自一人出来旅行,刚才的尖叫声正是她发出来的——那灯架险些砸到她身上。

推倒灯架的黄色T恤男人喝了点酒,略有醉意,他怒气冲冲地指着梁小悦身旁那个高瘦男人的鼻子质问她:“梁小悦,你老实回答我,大晚上的你们俩去哪儿了?”

梁小悦惊魂未定,她和身旁那个高瘦男人对视一眼,心虚道:“我们只是去古城逛了逛而已。”

梁小悦身旁那个高瘦男人皱了皱眉,往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梁小悦拉住。

“去古城逛了逛?”那个黄色T恤男人冷嗤一声,“得了吧,我朋友亲眼看到你们两个进了附近的酒店,合着你们在酒店里看古城宣传片是吧?”

那个高瘦男人终于忍不住,怒道:“我和小悦去哪里了,关你什么事?”

黄色T恤男人冷笑:“哟,小悦,叫得可真亲密。”

见围观的住客越来越多,梁小悦觉得丢人,气恼道:“你有毛病吧?都是出来玩的,我去干什么没必要跟你交代吧?”

黄色T恤男人显然是个暴脾气,他不依不饶地说:“都是出来玩的,你说你明明订了青旅,怎么老往酒店跑?昨天晚上跟我去酒店,今天晚上就换他了?”

梁小悦脸色一变。

那个高瘦男人僵了僵,满脸不可置信。他震惊地望着梁小悦:“他说的是真的?”

梁小悦急迫地解释:“你别听他的,他是胡说八道的。”

“那可不,”黄色T恤男人的愤怒已经变成了鄙夷,“昨晚梁小悦还说我是她见过的跟她最投缘的人呢,这话不会也跟你说了吧?”

……

围观住客顿时了然,梁小悦脚踏两条船没踏稳,翻了。

艳遇,是青旅文化里经久不衰的主题。

亓茉刚一下楼,视线便同刚走进院子里的一个男人对了个正着。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神情倨傲、个子挺拔、气质冷峻。他的左手边扶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右手则提着一个电脑包,想来是新来的住客。

他率先错开目光,平静地扫了眼院子里的闹剧后,不欲多管闲事,视若无睹地径直往屋内走,和亓茉擦肩而过。

英俊帅气的住客亓茉见过不少,但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院子里一片狼藉。

亓茉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状况,她拨开人群,心疼地望了眼已经报废的灯架,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各位,出门在外相识一场,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她先对黄色T恤男人说:“先生,我理解您心情不好,但有脾气也不要撒在我们店的灯架上嘛,有话可以好好说。”然后扭过头劝梁小悦,“不如你们先进屋吧,让其他住客看到了,影响多不好,互相理解一下吧。”

梁小悦翻了翻眼皮,没说话。她挽住高瘦男人的胳膊,要领着他进屋。

高瘦男人却不为所动,他皱紧眉头问梁小悦:“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信他的,他一直爱慕我,对我死缠烂打。”梁小悦咬了咬下嘴唇,低声向他撒娇,“我一直不搭理他,所以他恼羞成怒了。”

“我对你死缠烂打?哟,你不是说反了吧?哄我给你买这买那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怎么,现在找到新的猎物就翻脸不认人了?梁小悦啊梁小悦,可真有你的!”

本来不想再计较的黄色T恤男人被梁小悦的污蔑刺激到了,他随手抄起旁边长椅上的酒杯,作势要往梁小悦身上泼。梁小悦吓得闭上了眼睛,往高瘦男人身后一缩。

预料中的水渍迟迟没有到来,梁小悦勉强睁开眼睛,却见黄色T恤男人的手腕被人钳制住了。

“在大庭广众下撒泼算什么本事?”

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微拧着眉头,语气稍稍不耐烦。他的视线在整个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搜寻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

黄色T恤男人涨红了脸:“关你屁事?”

黑色风衣男人淡淡瞥他一眼,不冷不热道:“若是你在自己家撒泼,我一点意见也没有,但这里是公共场合。”

黄色T恤男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周围的住客害怕地往后缩,他深吸一口气,示意自己不会再泼酒了。

黑色风衣男人随之松了手。

一旁的亓茉愣了愣,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过来帮忙。

有人帮着撑腰,她气势顿时高涨,遂走近两步,和和气气地跟黄色T恤男人说:“那个……提前说明一下啊,我们家灯架是定制的,麻烦您稍后到前台结一下赔偿费用。”

另一边,那个高瘦男人甩开梁小悦的手,并不信她刚才的说辞,也不打算帮她,冷淡道:“我还有事,就送你到这里。”

“哎,你别走啊……”

见挽留不住对方,梁小悦把气撒在了黄色T恤男人身上,不知死活地继续刺激他:“你别做梦了,就算他走了,我也不可能真和你在一起的,本来就只是玩玩而已。”

黄色T恤男人骂了句脏话,不等其他人反应,猛地把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砸:“还真以为老子稀罕啊!”

梁小悦大声尖叫:“神经病吧你?”

黑色风衣男人下意识地想要拉住身旁亓茉的手臂,把她往后带,不让她被玻璃碴砸到,没想到她把他往后一推,理所当然地护在他前头:“你小心一点!”

他微微一怔,异样地看了她一眼。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杯子呈抛物线落地,四分五裂,忍不住脱口而出:“哎,我可怜的杯子!”

她鼻子皱起,语气里丝毫没有惊吓,而是掩饰不住的懊恼和惋惜。那杯子是她专门从国外跳蚤市场淘来的,辛辛苦苦地背过来,本就数量不多,砸一个少一个。

黑色风衣男人略感好笑,又多看了她两眼。

亓茉烦躁地抓了抓刘海,忍不住叹气,兀自嘟囔:“这下好了,不止灯架,杯子也得赔了。”

她关切地问离得最近的黑色风衣男人:“你没事吧?”

黑色风衣男人顿了顿:“没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眼眸微微眯起:“你流血了?”

亓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小腿被破碎的玻璃溅到,划了一道小口子。

亓茉跟着父母走南闯北糙惯了,对这种小伤口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只是小伤口而已,你没受伤就好了。”

自己伤了无所谓,若是客人在店里无辜受伤了,肯定还得赔医药费,太划不来了。

听亓茉说话的语气,黑色风衣男人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他问她:“你是‘零上十九度’的员工?”

亓茉点头:“对呀。”

他轻轻挑唇:“嗯,那正好……”

男人刚要说话,丁诵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他停在亓茉面前,上下打量她,焦急地问:“你没受伤吧?”

亓茉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事。”

丁诵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饶人:“人家明明在吵架,你还没头没脑地凑上去,真是活该。”

亓茉不满:“喂,谁没头没脑地凑上去了?”

“要不是管昊那小子来房里找我,只怕你一个人根本搞不定。”

“谁说我搞不定了?你别小瞧我好不好?”

……

黑色风衣男人看了看拌嘴的他们俩,平静地收回目光。

丁诵毫不客气地揉了一把亓茉的头发:“前台霜霜好像很忙,你赶紧过去帮忙,这里有我在,不会再让他们捣乱的。”

亓茉拍开他的“爪子”,叮嘱他:“损坏的物件,记得让他照价赔偿。”

丁诵咧嘴笑了笑:“你是钻钱眼里了吧?”

亓茉振振有词:“少啰唆,一定要让他赔偿,不然我们就亏大了。”

“知道了,知道了。”

丁诵招呼着呆愣在一旁的义工管昊赶紧把地上的玻璃碴收拾干净,然后拍了拍黄色T恤男人的肩膀,笑道:“好了,兄弟,真没必要为这么点小事生气……”

丁诵比亓茉年长八岁,是带游客进藏的领队,经验很丰富,同时也是“零上十九度”的包年住客,从开店一直包到现在。虽然他不是店里的正式员工,却和全店上下乃至亓茉的父母都很熟,平时喜欢和她拌嘴,实际上一直很照顾她。

有丁诵在,亓茉自然是放心的。

亓茉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个黑色风衣男人身上:“你刚才——想说什么?”

“零上十九度”坐落于云南大理,是亓茉的父母在年初的时候开的一家青年旅社。

亓茉的父母是知名的背包客,好不容易等到在北京上大学的亓茉放暑假,他们美其名曰早晚要把店交到她手里,应该趁早锻炼锻炼她,于是将店丢给她,两个人跑去国外度假了。

暑假正是旅游旺季,前台的雷霜霜兼任店里的咖啡师调酒师,在吧台忙得不可开交,管昊则在院子里帮忙。亓茉领着黑色风衣男人进了屋,她进入前台区域暂时接替雷霜霜的工作,还不忘跟他解释几句:“抱歉抱歉,我们店平时不这样的,刚才是特殊情况,所以……”

他略一颔首,明显比刚才冷淡了不少:“嗯,没关系。”

见他不感兴趣,亓茉便不再详细说。

“是要办理入住是吗,麻烦提供一下身份证。”

他将身份证递了过来。

亓茉接过身份证,认真地看他的名字——谭也。

名字很特别。

她不禁又望了谭也一眼,他的神情带着点傲慢,嘴唇紧抿着,低垂的睫毛很长,半掩的浅褐色瞳孔天生淡漠。

她在电脑里输入谭也的名字,眉头越皱越紧。

“有问题吗?”他问。

半晌,亓茉从屏幕前抬起头,疑惑道:“谭也先生,你是在哪个网站预订的?我这边没有搜索到你的订房信息。”

谭也很轻地弯了下唇:“我没有预订。”

“没有预订?”

“我是来工作的。”

亓茉诧异:“你是新来的义工?”

谭也摇头:“墙绘师。”

“墙绘师?什么墙绘师?”亓茉一时没反应过来。

谭也淡道:“这家店的老板在哪里?老板没有提过吗?”

“我就是老板。”

谭也微微一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亓茉一顿,厚着脸皮补充:“好吧……临时老板。”

亓茉背过身去,拿起手机想给妈妈打给电话,号码按到一半,她豁然开朗。

墙绘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爸妈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过,院子内外白墙青瓦的过于单调,他们招了一个很厉害的墙绘师来给院子绘墙绘,据说,这位墙绘师的收费抵得上同时招好几位,业务能力也十分突出,她爸妈很不容易才约到他两个月的档期。合同之类的他们已经谈妥,只需要她好好招呼人家即可。

前几天人迟迟没有过来,再加上她光顾着玩,就把这回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只不过,亓茉偷偷地上下打量他,她和他想象中的墙绘师形象倒是很不相同。

亓茉收起手机:“既然这样,那我们这边就直接按员工处理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这里是包吃包住的。吃的话,每天有煮饭阿姨给我们做,至于住,”她顿了两秒,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咳,我们的男生员工宿舍上了二楼左拐再左拐,最里头那间就是,六人间,上下铺都有空的床位,如果没有被他们堆满东西的话,随便挑就可以了,卫生间浴室在走廊另一头,相对来说,可能不是特别方便。”

亓茉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着“房卡放哪里来着”,然后翻翻找找了老半天,才从抽屉里翻出男生宿舍的房卡递给谭也。

谭也很轻地皱了下眉头:“没有单人间?”

亓茉眨眨眼,面露难色:“有倒是有,但一般是给客人住的,员工都是住床位房的,如果你非要住单人间的话,可能得补一补差价。”

“单人间带卫生间浴室吗?”

“当然带。”

谭也再度抬眼望着亓茉。

或许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想诓人的时候,脸上有很多无意识的小表情,眉飞色舞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光彩。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一眼就能看穿。

他抿了下唇,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这笑意很快淡去。

他懒得戳穿她:“嗯,我住单人间,多少钱?”

亓茉偷偷压抑住拼命上翘的嘴角:“好嘞。”

她没有告诉谭也的是,那单人间本来就是她爸妈给谭也准备的。

零花钱轻轻松松地赚到手,亓茉心情雀跃,连带着对谭也更热情了几分。她翻出单人间的房卡,然后从身后的置物架里取出一套崭新的床单被套一起递给谭也:“我们这里是青旅,所以床单被套需要自己换。另外,入住过程中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跟我们联系,哦,对了,我叫亓茉,你和大家一样叫我小茉就可以了。”

谭也拿起房卡,对她的自我介绍并不感兴趣:“不用了,我自己有准备。”

亓茉秒懂,他大概有洁癖。

于是,她把床单被套放回原位。

谭也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眼:“现在是九点二十八分。”

“?”亓茉疑惑地看着他。

谭也将身份证和银行卡收入钱包里,微微正色:“我有几个习惯需要提前说明一下,如果谈不拢的话,交易可以随时结束。”

亓茉愣了愣,没料到有这一茬:“好,你说。”

谭也的神情依旧淡漠,说话的语速低而快:“第一,我每天工作七个小时,上午八点到十一点,下午一点到五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周日休息,下雨天也不工作,预计工期为四十天,如果需要赶进度的话,需要额外付加班费用。”

说完,他停了下来。

亓茉琢磨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同自己商量,遂点头:“当然可以。”

知名的墙绘师有自己的工作进度安排,她懂。

“第二,我闻不惯烟味。”

“这个你放心,我们全店是禁烟的。”

谭也颔首,表情终于微微松动。

“第三,我酒精过敏,所以食物里最好不要含有酒精。”

亓茉心中暗叹,看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了煮饭阿姨做的啤酒鸭了。

“没问题。”

谭也继续道:“第四,我习惯在早上喝特定口味的咖啡,工作的时候喝特定牌子的水。另外,杯子碗筷之类的我不希望和别人共用,买这些东西的费用直接从工资里扣就行了。”

说着,他报了几个牌子的名字。

亓茉:“……”

谭也平静地抬起眼睫,注视着亓茉的表情:“有问题吗?”

讲道理……墙绘师整日接触颜料,不应该在太阳底下穿着白背心,汗水与荷尔蒙齐发吗?不应该是个不拘小节的糙汉子吗?怎么会这么多讲究?

虽然这么想,亓茉却没胆子直接说出来,如果一言不合惹恼了他,估计她会被爸妈混合双打。

她默默拿笔记下牌子名,然后深吸一口气,露出标准的八齿灿烂笑容:“当然没有问题。”

谭也移开眼不再看亓茉的笑容:“对了,我还有一部分行李在门外,可以找人帮我搬进来吗?”

“好的,我让我们这里的义工帮你把行李搬去你宿舍——管昊!管昊!”

亓茉大声呼喊义工管昊的名字,但管昊并没有回应她,估计去上厕所了。

谭也说:“不用特地搬去宿舍,都是些颜料之类的东西,直接搁在院子里就行,小心一点搬,放在不会被雨淋到的地方就好了。”

“行。”

亓茉目光一扫,正好瞧见丁诵站在门口还在跟那个黄色T恤男人聊天,两人显然已经称兄道弟了。

亓茉熟稔地指使他:“丁诵,帮忙把这位客人的行李搬到院子里来。”

“我?”丁诵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满脸愤愤,“有没有搞错?我也是住店的客人,怎么还要当免费劳动力?”

亓茉从不跟丁诵客气:“少废话,赶紧去。”

丁诵口头上不满,身体却很老实,边往门外走边无奈道:“我说我都给你们店干了这么多杂活了,你们店还不让我免费住真是说不过去。”

亓茉熟稔地跟他拌嘴:“等会儿送你一张我亲手制作的满一千减五元的代金券行了吧,月底前有效。”

丁诵回了她一个鄙视的手势:“小气鬼。”

笑闹了几句,她回过头,谭也并没有在意他们的互动,而是审视着整个房子的格局。

院子四四方方的,摆放着秋千和几张桌椅。甫一踏进正门,便正对着设有前台的公共区,前台后面便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前台的左侧是小酒馆,除了吧台和一小块驻唱区域外,摆放着不少木质桌椅。右侧设有台球桌和桌上足球,沙发区域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以及一块巨大的金属幕布,可以供客人们看电影。

院子左右则是厨房、餐厅以及部分住宿区。

温馨且充满人情味。

义工管昊半天不回来,亓茉只好亲自领着谭也上楼。

亓茉对谭也的初印象,帅气好看之余只有两个字——难搞。

上楼前,她看着丁诵艰难地把一桶又一桶的颜料和一大堆刷具往里搬,搬了好几分钟了还没有搬完,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她默默补充,不,是极其难搞。

亓茉简单地跟谭也介绍了一下:“我们整个二楼都是住宿区,左边走廊尽头是男生浴室和卫生间,右边走廊尽头是女生浴室和卫生间,单人间只有两间,一间被我住了,旁边另一间就是你的。”

两人在右边走廊标着“215”的房门前停住,谭也刚一拿出房卡,身后走廊里便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亓茉笑容漫出来,头也不回就唤:“卡特。”

“零上十九度”的金毛卡特奔过来欢快地围着亓茉打转,亓茉蹲下身子揉了揉它的脑袋:“卡特,你怎么在这里?”

她低头闻了闻卡特身上的味道,不由得嫌弃:“你又去哪里打滚了?啊?怎么这么脏?还臭烘烘的。”

卡特越发兴奋地往亓茉怀里钻,尾巴摇个不停。

看到卡特出现的那一刻,谭也便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与卡特接触。

亓茉仰起头:“你怕狗?”

“没有。”他简单地答。

亓茉了然,他肯定是嫌狗狗不干净。

谭也率先进屋,“啪”的一声把灯打开。

房间虽然小却很干净,地板、墙壁皆是木质的,迎面便是一扇窗,通风也很好。

卡特跟着他们进了房间,它东闻闻西嗅嗅,最后停在地面一小摊几近干涸的乳白色的液体面前,不停地嗅来嗅去。

亓茉呵住它不许它乱走,赶忙上前仔细检查。她伸手触了触,然后闻了闻,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她抬头望向房顶,一滴液体渗过木质房顶的缝隙,正好落在她额头。

亓茉想起来了,下午的时候她安排管昊将院子里那条长椅上一遍油漆,想必是管昊上完油漆,油桶没放好,导致渗漏。

生怕谭也会挑剔,亓茉胡乱用手背擦了下额头,赶紧道:“单人间只有这一间了,我们店里负责修理的杨大哥明天就休完假回来了,我让他明天帮你修。”

谭也没说话,他看着亓茉的动作,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亓茉被他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谭也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瓶橄榄油,然后跨步走到桌前,抽出两张面巾纸,用橄榄油浸湿面巾纸,递给亓茉。

他的手指很修长,节骨分明,天生就是为描绘艺术品准备的。

亓茉蒙了:“什么?”

他皱眉:“擦干净。”

亓茉反应过来,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简单地擦拭了一下手背:“谢谢你啊。”

谭也更紧地皱起眉头。

他索性又抽出一张面巾纸,用橄榄油浸湿,然后转过身停在亓茉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亓茉睁大眼睛,笑容僵在脸上,猜到他接下来的动作,不知不觉口干舌燥:“你干什——”

谭也不是很耐烦地开口:“安静。”

亓茉果断闭嘴。

谭也微微俯下身,仔细凝视着她的额头,下一瞬,冰凉的触感落在她额头,他动作并没有很温柔,甚至因为用力过重,使得她额头那一块区域迅速变红。

亓茉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谭也敞开的领口,一顿,然后飞快地从他锁骨上划过,慌慌张张地别开眼,脸慢慢红了。

那几秒尤其漫长。

等亓茉回过神时,谭也已经将用过的面巾纸丢入垃圾桶。他走到洗漱台洗手,淡道:“沾了油漆的话最好赶紧用橄榄油擦干净,尤其是脸。为了保险起见,你等会儿可以用肥皂再洗一洗。”

亓茉有些蒙:“对你们来说,被油漆沾到皮肤不是常事吗?总不至于一沾到就赶紧洗吧?”

“嗯,是不至于。”谭也走出卫生间,很轻地笑了一下,“因为我用的不是劣质油漆。”

亓茉:“……”

她目光随意一瞥,落在谭也打开的行李箱上。

她眼睛一亮,不由得惊叹:“这些都是你画的吗,真好看!”

那是一沓精心描绘过的图纸,色彩鲜艳明亮,大片大片的暖色调铺满整张画纸,与他给人的冷色调性格截然相反。

“谢谢。”

亓茉还想继续问,谭也却弯腰把那沓图纸拿起来叠好,显然并不打算详谈。

卡特见没人管它,欢快地奔到谭也身边,趁他不注意,舔了一下他未干的手指。

谭也:“……”

亓茉:“……”

两人同时望向卡特,卡特则一脸呆萌,尾巴摇得更欢了。

亓茉轻轻拍了下卡特的脑袋,讪笑道:“卡特一定很喜欢你。”

谭也笑容收了收,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亓茉:“第五,不要让狗进入我的房间。”

“好……”

那点心慌意乱的莫名情绪瞬间消散。

下楼后,亓茉赶紧安排管昊去查看三楼的渗漏情况,然后瘫坐在公共区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大脑一片茫然。

小酒馆那边刚刚结束一盘“狼人杀”,蒋爱琳伸了个懒腰,坐过来:“你刚刚去干吗了?”

蒋爱琳是“零上十九度”的常客,她的本职工作是模特,忙起来的时候十几天不见人影,闲的时候把“零上十九度”当根据地,天天窝在这里。

亓茉沮丧地说:“别提了。”

原本从不跟她们搭话的梁小悦已经缓过神来,她合上书,从另一张沙发上坐过来,好奇地问亓茉:“刚刚那个男客人,他叫什么名字呀?”

亓茉有气无力:“你说谭也?”

梁小悦问:“谭也?他叫谭也是吗?他一个人来旅游,应该是单身吧?”

亓茉摇头:“我可不知道。”

一旁的梁小悦感叹:“谭也长得可真帅。”

挑剔如蒋爱琳也点点头,加入讨论:“是长得挺好看的。”

亓茉回想起刚才谭也刚才帮她擦拭油漆的样子,那块他揉过的地方还在微微发烫。

她不由得撇嘴:“还行吧。”

蒋爱琳细细打量亓茉,听了她的评价更是觉得她状态不佳,遂关切地问:“亲爱的,你不是害羞了吧?”

亓茉满脸写着莫名其妙:“害羞?我害羞什么?”

“不然你怎么额头都红了?”

亓茉咬牙:“谁害羞会额头红啊?”

丁诵终于把颜料桶全部搬了进来,一一摆放整齐。他揉了揉胳膊,冲公共区大声问:“饿死了,有谁要一起点外卖吗?”

蒋爱琳和前台雷霜霜纷纷表示不感兴趣,一个要身材管理,一个刚吃完。

亓茉随口问了句:“吃什么?”

梁小悦说:“我想喝奶茶。”

丁诵说:“我打算点烧烤。”

梁小悦耸耸肩:“那算了。”

亓茉也摇头。

“什么?吃烧烤?我要我要!算我一个!”义工管昊从前台窜出来,第一个举起手。

亓茉乐了:“工作时间不见你人,点外卖倒是勤快。”

管昊腼腆地笑了笑,解释道:“有位女客人想用洗衣机洗衣服,不知道怎么扫码注册,刚刚我一直在帮她弄。”

蒋爱琳打趣他:“人家‘日天’弟弟可讨女客人们喜欢了,个个都找他帮忙,他干了这么多活,难怪饿得快。”

亓茉与蒋爱琳一唱一和:“也是,小昊弟弟高三刚毕业,正在长身体嘛,多吃点是应该的。”

被连番调侃,管昊脸都羞红了。

丁诵在“零上十九度”的人缘很好,很快便凑了几个客人一块下单吃烧烤。

对他们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烧烤一送达,亓茉便从冰柜里拿出几瓶啤酒放在丁诵面前:“喏,就当感谢你今晚的帮忙。”

丁诵客套了一番:“哎呀,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噢,”亓茉作势要把啤酒收回去,“不喝算了。”

“哎,别呀,我就这么一说。”丁诵赶紧拦住她。

亓茉挑眉:“还说不说我小气?”

丁诵知道她是故意的,果断服软:“行,以后亓茉小老板有事尽管吩咐,行了吧?”

亓茉勉强放他一马:“这还差不多。”

几个人凑成一桌坐下,一边吃烧烤一边喝酒。

两杯啤酒下肚,管昊迅速红了脸,大着舌头说不出话来。丁诵一边骂他不争气,一边扶着他往二楼宿舍走。

几个女生聊着聊着又聊到了谭也身上。一个女客人问:“那个谭也,是叫谭也吧?他打算在大理玩几天?”

亓茉说:“他不是来旅游的,他是我们店里聘来的墙绘师。”

梁小悦抓住重点:“所以他会在这里长住?”

亓茉点点头,想起刚才看到的那沓图纸,不由得感慨,谭也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对,他会住一段时间。”

梁小悦面色一喜。

蒋爱琳用肩膀碰了碰亓茉:“你去问问呗。”

“问什么?”

蒋爱琳怂恿道:“问问人家是不是单身啊。”

亓茉心头一荡,嘴上却不以为然:“他是不是单身关我什么事?”

“只有你跟人家有过交流,最适合去问这个问题,就当解一解我们的好奇心嘛,还是你不好意思去问人家?”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亓茉果然经不起激将,满嘴跑火车,“我想知道这个答案不是很容易吗?”

蒋爱琳哈哈大笑:“亓茉你还要不要脸了?”

亓茉朝她做了个鬼脸:“都是从我们优秀的Eileen老师身上学到的。”

蒋爱琳的英文名是Eileen,她觉得自己的本名不洋气,喜欢人家称呼她Eileen,亓茉只有在打趣她的时候才会这么喊她。

蒋爱琳“啧啧”感叹:“亲爱的,我看你迟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听了蒋爱琳的夸赞,亓茉满脸嘚瑟,她清了清嗓子,说起大话来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凭借我的美貌,撩谭也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说得开心,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请问——”

所有人一静。

亓茉笑容僵在脸上,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偃旗息鼓。她呆滞地转过头去,只见话题的主人公谭也拿着保温杯站在楼梯口,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准确地落在她身上。

谭也轻轻弯唇,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饮水机在哪里?”

亓茉窘到不行,默默地指了指前台的位置:“就在前台旁边。”

“谢谢。”

刚刚还聊得火热的这群人谁也不说话了,亓茉心态炸裂尴尬到不行,只恨自己大言不惭胡说八道。蒋爱琳不知死活地捂着肚子无声大笑,梁小悦则若有所思。

打完热水,正要上楼,谭也又顿了顿脚步,偏头望向沙发区:“对了。”

听到他的声音,亓茉条件反射猛地转过头去:“啊?”却因为动作过快,扭到脖子,疼得龇牙咧嘴。

谭也并未在意她古怪的表情,问:“洗过的衣服晾在哪里?”

“在……在三楼,我们三楼天台设有晾衣区,洗衣机也有,很方便的。”

谭也冷淡地颔首:“谢谢。”然后上了楼。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亓茉精神恍惚,脑海里只剩两个字: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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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又名《重生N次后,我成了团宠》或《终于当配角被追杀了》第一世她是短命的富商千金。第二世她是名动天下却又凄惨死亡的魅女。第三世她默默无闻一点一滴修炼当上祈山女祖,却意外仙灭。每一世她的存在只为了给大女主铺路。又重活一世,谢清令暗暗骂天,这一世她要翻身把歌唱。然为什么,她被书中大佬集体暗杀,又被大佬们的崽崽集体保护。(纯修仙文,无CP(不要被文中表面骗了)无Cp,无CP,重要的事说三次)(风格不定,追求严谨慎入~~本文属于欠揍文~~)
  • 玻璃镜子

    玻璃镜子

    女孩的了绝症,受同学欺负,转学到另一所高中就读,却碰到了两个如仙境般的人,那是谁呢
  • 项少的大神老婆

    项少的大神老婆

    【甜蜜】【独宠】【爆笑】【狗粮文】【双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人前玩世不恭的暖帅关系户主编,连蒙带骗住进小编辑家里,交房租,做家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变身有暖床功能的小保姆,排除千难万险只为抱得金砖归——除夕夜。“项彧,只要这七天你好好表现,这个月的房租就免了。”某男拍拍胸脯,“放心吧颜颜,包在我身上了!”宋颜白满意地点点头,按了门铃,拿着一叠相亲对象照片的某老娘刚打开门,只见一道黑影从门口窜进来,一把握住自己的手,张口就是一句——“妈!”美女望天,不禁感叹,这贤惠的小保姆真不错,戏真好!有种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的错觉o(╯□╰)o然而,这肯定不是错觉啊!于是,生活就很精彩了——“谁让你帮我洗胸罩的!”“妈说这个不能丢洗衣机,要是手洗。”“谁让你跟总编说我结婚了!!”“妈不是说把你下半辈子都交给我了吗?”“谁让你睡床的,滚下去——”某男趴在床边,可怜兮兮地开口,“妈说,明年要带外孙一起回去,才让进家门。”……深藏不漏的被催婚女青年,外表无害的心机迷弟,一场我追你,如果我追到你,我就“嫁”给你的脸红心跳真爱游戏。
  • 巴黎佐岸下着雨

    巴黎佐岸下着雨

    一位呆萌少女遇上冰山帅哥,原本想'解救‘帅哥,但是想帮却倒忙,但一位一次阴差阳错的转学,让她再次遇见让她一见倾心的男神,便开始了女追男的剧情,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经过不懈的努力,眼看着计划进行到一半时,凭空出现了一个情敌,还是学校的校花和处处和她做对的‘毒舌’女王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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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千年约:璎珞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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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萌】【欢脱】【江湖武林朝廷】【傲娇男二货女】【打滚求收藏!戳我咩!2241520703记得敲门砖!】三个好朋友相继以诡异的方式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这个世界存在着美好而又危机重重的江湖武林,也有电视剧中的书院赶考、朝廷纷争。少女的小小梦想、情窦初开的懵懂爱恋在这里悄悄绽放……江湖人士、青离山庄、玉峰书院……处处都有惊喜,处处危机四伏,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她们的感情又将如何归属?而成长,就在这一天天惊喜又美妙的生活中慢慢绽放出最靓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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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藏在都市当中,以猎杀异位面潜入进来的妖兽,保护人类为使命,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被称之为妖物猎人。作为一个拥有上古时代试验品灵具的妖物猎人,易路立志不走寻常路,一定要实现自己全能发展的目标!于是,一个拥有多种武器形态,战斗风格诡异多变,生涯遭遇诡异离奇的另类妖物猎人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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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门,奇门,大浑沌。天地间到底何为规则,为谁而定。人说万事万物皆可期。我不期大道无疆,只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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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就藏在都市里,你信吗?你当然不信。但有这样一个人,他就倒霉的遇上了妖,并且被妖折腾的不轻。他是一个臭跑龙套的,他有伟大的演员梦,演技却超越当今任何一个空有长相的明星小鲜肉,但他却从未被任何人赏识。直到他遇上了一个美女导演和一个美女记者,三人合办了一个以妖为主的真人秀节目,他才一炮而红。他叫孙逸,是“捉妖真人秀”这一档特殊真人秀节目里,唯一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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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有一种人长生不老,名为魂御,普众天下,无人不知。然这种人却是要被众生所斩杀的,只因一种特别的身份。站在终极的巅峰,那名神秘女子,会作出怎样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