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国朝堂。
“啪。”安静的大殿上，老皇帝满面怒容。手中锦黄的折子划着惊人的抛物线，摔在滋博脚下。“你看看你的人干的好事。咳咳……”捂着自己的嘴，狠命的咳嗽了几声，清晰回荡在大殿上。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唯恐老皇帝的遗旨还没下就一命呜呼。
滋博沉默的捡起奏折，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眼神闪了闪，记住上面着字迹。老皇帝一直盯着下面的儿子，看他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他其实不在乎滋博属下干出来的那些事，不过是强抢民女，结党隐私，勾结商贾……老皇帝想看看这个儿子的从政态度，但是他失望了。一直盯着滋博看了好久，眼前一片模糊了的时候，滋博仍然没有任何表示。没有跪下请罪，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滋博看得清楚，但是他选择沉默。一方面是因为做到了今天的位子，他心中的傲气让他对于任何人的指责都不屑一顾，另一方面是他在心中盘算着是谁上了折子来弹劾他。
折子上没有名字，但是这个字迹有些熟悉。老皇帝的失望，滋博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点报复的快感。对滋国万人之上的那个人不敬，是对权力在握的滋博来说的一种荣耀。于是他只是直视前方，眼睛对上金黄椅子上的人。享受这一刻内心意义上的平起平坐。
老皇帝的视线对上滋博的，两个人都没有率先移开目光。良久，殿中所有的大臣两股哆嗦着，心脏跟随风的落叶一般。滋博始终沉默的注视着天颜。老皇帝的眼中闪过欣赏，闪过安慰，闪过怀疑，闪过失望，闪过决心，最后都只化作了平静。“咳咳……咳咳……”年迈的手掌急切地捂着嘴角，撕心裂肺的咳嗽了一阵。身边侯公公递上黄色的御用丝绢。下一刻，侯公公眼角一缩，低下头。因为他看见丝绢上清晰的血迹。皇上，他咳血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所有人如释重负，“臣等无事……臣等无事……”
老皇帝袖子一挥，“退朝……”侯公公搀着老皇帝，亦步亦趋的离开……
这会儿，所有人才反应归来，纷纷吁了一口气。那些折子上涉及的官员脸色惨白，勉力一笑。这会儿赶紧聚集到滋博面前，低声说着谄媚的言辞……滋博皱着眉头冷着脸，没有听完，就推开众人，独自一人离开。
剩下那群大臣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互相安慰，互相道喜。躲过一劫……只是心中多少对滋博的目中无人感到气愤。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彼此都多少明白。几个老大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忧虑不堪。化作一声叹息，各自离开……
回到寝宫，侯公公服侍皇帝喝了一碗莲子汤，这才好受了些许。本来是要休息一阵的，但是老皇帝坚持坐起来，批阅奏章。侯公公恭敬的捧来奏折，接过莲子汤的空碗，正准备往外走。“人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老皇帝年迈的声音响起来。侯公公端着碗的手一抖，心头一片清明。转过身，跪伏在地上，额头安放在在地上。这是最恭敬的庭训大礼。
“朕老了，坚持不了多久了。”老皇帝苍老的声音述说着事实，没有给侯公公逢迎拍马的时间，接着说，“但是真不放心这个国家，不放心朕之后的人能不能管好这个国家。”侯公公只好沉默下来。他知道这段话，就等于是皇室秘密了，今天他听了，也就把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博儿是不错，可惜……”可惜什么，皇帝没说，眼神闪了闪，沉默下来。“但是朕身后还有人能撑住这个位子吗？”这是一句自问，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侯公公的心脏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朕不想你站错了队伍。”沉默良久，老皇帝缓慢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侯公公心头一片冰天雪地。皇上知道，皇上知道他是滋博的人。“朕要你记住，在朕还没死之前，你只能是朕的人。”否则，只能死。这句话的后半句，两个人都清楚，皇帝没说，侯公公心里已经给自己补上了。
“下去吧。”老皇帝打开折子，低下头，示意这段对话已经结束了。侯公公更加恭谨的磕了一个头，小心的倒退着出去。空旷的寝宫里，老皇帝的咳嗽声，“咳咳……唉……”没人听见。冰冷的刀剑刺穿最后一个人的喉咙，留下一个惊悚的窟窿后，屋子里安静极了。袖儿扔下手里的剑，用丝绢擦擦手。“出来吧。”
屠朱的身影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慢现出身形，脸上还保留着一分钟之前的震惊。他是半夜惊醒的。因为他听见了某人出门的声音，好奇心驱使，屠朱一路尾随着她，见到的就是眼前这副画面。屋子里有十二个人，确切的说，是十二个死人。两分钟之前，他们还是喘着气的。谁又能想到两分钟后，他们已经在阎王殿里排队准备投胎去。现在想来，或许他的洞悉也是眼前女人故意的。
屠朱是震惊的，他震惊的不是那个女人杀了人。而是她杀人的手法。冷静，娴熟，恣意，安然……不像他们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一样惧怕光明，而是在光明中行走，坦然的杀人！后来他曾经想过当时的场景，可能那个女人觉得很累了，觉得很烦躁，所以她决定不给对方解释和恐惧的时间，直接夺走他们的生命。
屠朱嗓子发干，纠结着眉头，“你……”在看到袖儿期待鼓励他说下去的神情后，果断的闭上嘴。不需要解释，这些人，都是滋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