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府牌匾已然摘下,静静竖立在墙角,如同府中众人被弃如敝履。或者它更幸运,是个死物,无需担忧前途命运。
门前,三夫人、四夫人带着女儿、儿子和仅剩的仆人财物站立于骡马前。
看着皮色棕黑的骡子,哼哧哼哧的叫着,尾巴不停地转圈;赶马人更是一幅邋遢像,二人就不免一退再退,嫌弃之意溢于言表,何须多说。
大夫人看向这样的马车,轻蔑神色在眼波一转旋即不动声色。
楚语和楚氏出来时,三人泾渭分明,却都离得马远远地。
不被人喜爱的马似乎感受到轻视,马眼一睁一瞪,转一圈;还未再一步动作,就被赶马人训斥,不敢放肆。
楚语觉得有趣极了,现代繁华,可哪里见得着这样接地气的大个头。兴奋的手舞足蹈,朝骡子那里扑。楚氏有些招架不住,正准备和女儿好好交流。
就听见“灾星,你把家里害成这样,还在这高兴。”楚氏循声过去,脸瞬间就黑了。
楚语也扭过去看,看见上午那个“心机”女孩,感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准备计较。
乔芷兰躲在三夫人背后,面部扭曲,憎厌之情无须看都能感受到。怨念之深,可想而知。
楚氏不跟小孩子计较,看向三夫人,想要质问。
却被一句“五弟妹,你大人有大量何苦与小孩子计较,更何况,兰儿也没说错呀。”
三夫人满不在意甚至有些理所应当的样子,气的楚氏一佛出世,教养为何物都要抛到天边。
葛嬷嬷扶着老夫人走出来,像是没看到一样。冷静的问“准备好了?”
大夫人走过来,行礼道“都已妥当。只是母亲,芷月还在外家,儿媳想先去接她,再过去。”
老夫人冷冷看了一眼,大夫人一个哆嗦正准备搭话。
远处,马蹄声车轱辘声飞起,应是有人飞速驾着马车行走,方向大约就是这儿。
楚语思绪未尽,早已看到庐山真面。一辆半新的马车飞速驶来,在门前停下。
马车上人下来,朝着老夫人和大夫人就是一礼,拱手道“夫人,我家老夫人身体不适,怕表小姐染恙,让奴尽快送回以防不测。”另送上一封书信给大夫人。大夫人呆愣愣的接下,如木头人般看见哭晕在马车里的女儿,悲从心来。
老夫人笑着说“亲家母有恙,我老妇人本该过去瞧瞧,只是如今这一大摊事也难以脱身,还请小哥给带个好。”“不敢,小的一定带到,告退。”语罢,人已飞上马车,疾速而去。
楚语心想,这包袱甩得又准又好,堪称教科书式“甩包袱”。
小齐氏和任氏被眼前这一幕刺激不敢多话。她们的娘家还没有李氏门槛高,这都急急送回,要是她们......怕是死路一条。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一幕也决定了她们日后大吵小闹却始终不敢放话“回娘家”的行动,让齐氏管理破碎的乔家少一分阻力。
李氏不敢也不愿相信这是她的娘家,她把女儿揪起来,问“是不是你惹你外公外婆生气,好好地,怎么会赶你回来?”是的,李氏也知道这是赶回来而不是顾全颜面的怕染病。
乔芷月也是蒙的,听见母亲声音才回过神来。当她意识到内容时,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状似疯癫的说“我怎么知道?我正睡得好好,他们就请我起来,说家里出事了。我说收拾一下都不行,直接就把我送上马车,说什么都不行,都不行。母亲,家里出什么事了?”
大家听到这话都意识到皇帝的行动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楚语小同学的关注点却在可怜的芷月身上,她婴儿的面孔极速变换,好像在可怜“诶,这可怜的丫头还不知道自己被外家抛弃了。”啧啧的可惜声好像已经才能够心中破口而出。
大夫人不愿相信,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你惹外婆生气了。”
作为大小姐的乔芷月何时受过这样的气,顶撞的说“我没有,定是你和父亲做错事,才迁怒到我身上。”
二小姐乔芷兰怎么甘心落于人后“乔楚语就是个灾星,大姐姐,是她招来的祸患。”
话还未尽,楚氏和齐氏二人便看向她。她不甘心的张张嘴,在母亲的示意下闭上。
乔芷月和李氏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神神叨叨“就是她,她是灾星。”
老夫人歉意的看向楚氏,“孩子小,不懂事。莫要计较”
看向楚语眼神却一变,变化之快差点让沉浸在自己还叫楚语的楚语以为自己看错了。
楚氏却像刚反应过来一般,疑惑的问“乔楚语?”
老夫人似恍然大悟般说,“子枫取的名。”就再未答话。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儿,老夫人皱了皱眉。自她嫁到乔家以来已经将近30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抛头露脸了。
饿了的楚语一下哭了起来,楚氏担心的不行,以为是吓到,连忙哄着。还是叶嬷嬷提醒道“姑娘怕是饿了,奶娘刚挤出来一些奶来,夫人喂喂看。”楚氏照做,吸得正开心的楚语听到大家长说“我们走吧。”语气有藏不住衰朽。
夕阳未落,乔家已近黄昏,车影、人影都显得萧索,失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