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尸体腾起至他脸前的瞬间,他的左掌朝向一扇冷柜柜门隔空击去,那柜门竟似有人用力一扽猛地向外弹开。几乎同时,他的右掌在尸体身下一托,跟着向前一送,尸体便脚前头后直挺挺的滑入冷柜。
尽管已有过之前那些非同寻常的经历,但这一连串的动作还是让我傻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这需要两个人吗?”他问道,嘴角的轻蔑换成了微微的得意。
“你不是尸工。”我不再和他兜圈。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直说吧,你来这儿……”,这句话冲到嘴边又被我及时收回,他既然不直说来意,我又何必挑明。况且并不知道他的底细,若冒然而进,于事恐有不利。
“是与不是……,都与我无关。我也是暂在此处谋职,闲事不管。”我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轻笑了一声,“此处谋职,恐怕并不容易吧?”
“这职业说起来是不大体面,也没多少人愿意干。但其实只要拉下身段儿,这活儿可是轻松的很,钱,也好挣。”他要和我聊,索性就陪他聊。
“噢……,”他点点头,“可是,事不少吧?”
“没什么事,这些人能有什么事。”我的手冲着冷柜挥了挥,“就像刚才,你让他进去他不就进去了?还有比他们更听话的吗?”
“这倒是,不过我说的不是他们。”他好像要接近正题了,那我干脆就再引引。
“这里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地方,谁愿意进来。进来的,谁又能出去。”我记不清是从哪儿听的这话,现在用上似乎还很恰当。
“这可难说了。也许正是因为谁也不愿意来,才会有人想来。”
“哦?那这人倒也不俗。”
“可不。但凡事有阴阳,不俗之人定也有大俗。”
“怎么讲?”
“为什么要来这儿?”
“你说了,这里没人来。”
“为什么怕见人?”
“为什么?”
“有人的地方有什么?”
“有什么?”
“有麻烦。”
我点点头,这话不陌生,烦先生说过。
“人多麻烦多,人少麻烦少,没人没麻烦。来这儿的人,都是来躲麻烦,躲大麻烦。”
“噢?看来您比我更了解这里,我可只管干我的活拿我的钱。”
“但可别让麻烦找到你。要让麻烦找到你,你的活干不了,钱,也拿不到。”
“不去惹麻烦,麻烦怎么能找到你?”
“进了垃圾堆,想要干净着出来……,难。”
他慢慢的离开了,行走的步态意味深长,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不怀好意。
“瘦马。”谷难见不知从哪里现出身形。
“师父!……什么?您说什么?”
“瘦马,潘安手下一员大将。”
“刚才那人?”
谷难见点了点头。
“潘安已经来过了,他又来干什么?”
谷难见摇摇头。
“不会是潘安派他来的吧?”
“不会。”谷难见语气颇为肯定。
“为什么?”
“潘安于个人能力极为自负,他所经手案件,如已亲自侦办,即不许他人插手。就如他人侦办无力,经他接手,他也绝不再认可之前所有信息,而要重新侦查。
而此次又为他家中私事,所涉又为他最爱之人。一举一动如牵心头之肉,任一闪失皆为他所不容,岂能由他人染指。况且此事起因不详,若有丑事查出,以他个性,日后在撼山……。”
谷难见言罢,走向冷柜跟前,打开适才的那扇柜门,把瘦马推入的尸体重又拉了出来。
“能断指。”谷难见低声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