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要来做什么？”
“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里……，是那里。”
“……，那里，有什么？”
他摇摇头。
“那为什么要去？”
“……，能离开这里。”
这人有来历，我没有立刻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因为我想继续追问下去。
“为什么要离开？”
阴影里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阴影渐重……。
“那里真的要好过这里？”我继续问道。
“不然去过的人……，为何都不再回来。”
“也许忘了回来的路呢？”
“忘了，忘了吧。清清楚楚……，太苦。”那人身上的阴影更重。
“可，烦先生不在啊。”这话会让他失望，可除了如实相告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
“哦？”
“真的不知道，我们也是来找烦先生的。来的时候他就不在，等到现在也没见人。”
“你们是……？”
“哦，我们是烦先生的朋友。”
那人倏然不见，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他就再次出现在眼前。“烦先生的花呢，怎么都不见了？!”他略显紧张。
这一瞬之间，他竟然已经到后院儿看过了!他是怎么去的？又是怎么回来的？全不似人类的影踪!我后背发凉。“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应该，是被，什么人拿走了。”我的声音有点打抖。
“不会是烦先生把花拿走了吗？不会是烦先生离开了吗？”他自言自语，忐忑起来。“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做得成的，不管是容易的还是难的。”他语调变得颓丧，“容易的也难，难的更难，都难，所有的都难。每一条路都被封死，每一个人都在拦路。哪里也走不通，哪里也去不了。无人可依，无路可走……。再无去处，只剩归途……。”
我心下陡然一凛!阴影迟缓而粘滞的向靠窗的椅子前移动过去，声若游丝，几难听闻……。
他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倚在桌旁，似已无力再撑起自己的重量，一声声鼻息从阴影中穿出，分不清是唉叹还是喘息。那团阴影在窗前的阳光下依然不散。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与他却似乎颇有契合，因为我也有过这种感受，在老混蛋离去的时候……。
我与他坐在屋中，各自一言未发。我看得到那阴影在他的身廓渐渐流卷扩散，愈加浑暗……。
……
阴影渐渐缩回了正常范围，他站了起来，“抱歉，打扰了。”随即向门外走去。声音依旧微弱，但仍保持礼貌。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以礼相送。这次我眼看着他出得门去，身影清晰。
我目送他向远处走去，外面明亮，但那团阴影依旧在他身上，相傍……。
我回转屋中，略觉凄恻，似乎屋内仍被那团阴影充溢。我打开了所有门窗，想让它散去。
窗外微风拂来，一片落叶飘落窗台之上。落叶微黄，蓦然惊觉竟已入秋。阳光斜入屋中，昏黄，又低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