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熬了一整夜的宋捷还有点睁不开眼,本想趁天还没亮眯一会儿,谁知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阵恼人的喇叭声,本以为是过路的车,没想到喇叭声不光没停反而没完没了,到最后索性就按住不松手了,谁大清早的吵人睡眠,刚从雷电法王那里逃出来报复社会的?
被吵得没办法的他出门一看,一辆凯迪拉克车头冲着他家门喇叭长鸣。
五一从驾驶室探出头招了招手:“宋捷,快上车。”
他一头雾水凑上前却见昨晚见过的几人都在车上了,车里空间不大,加上他就明显超员了,只得去后排和大家挤一挤。
“采娟,你们这是干嘛去?”这里面他只和采娟熟悉一些自然就问她了。
“昨天晚上侦测到清溪有不寻常的灵力汇聚,预计今天会有超自然事件发生,我们去看看,如果是异类就驱除掉,如果是觉醒者就让他加入我们管制起来,社会上不允许存在闲散的觉醒者这种不稳定因素,必须掌握在国家手里,不能放任自流。”
合着你拉我入伙就是因为这啊!
他想了想有些奇怪:“我也去?我可是昨天才加入你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懂,你们就不怕我搞砸了吗?”
她不以为然地道:“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要带上你熟悉情况,拿出你昨晚跟阴阳人打的气势来就行了。”说罢她补充道:“放开手脚去干架,不要怕搞砸,反正和异类战斗过后也不会剩下什么好地方。”
马上就要面对未知的世界,使他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自己。
采娟又嘱咐道:“宋捷,一会万一打起来你记得站远一些,别碍着他们开打,还有就是…自己照顾好自己。”
就怕那些人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抢孩子。
他心里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见他一脸的困倦,阿堃不由有些关心“兄弟,你咋了?昨天晚上没睡好?”
宋捷瞬间睡意全消,感觉特别不好意思,被一车人围观自己睡觉,忙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流哈喇子,不然就没脸面对他们了。“啊,昨晚熬夜打副本来着。”
突然想起一件在意的事强行睁开眼指着驾驶员五一问道:“那他也去?一会打起来不会被误伤吧。”
阿堃看了一眼笑道:“他是最不用担心的,你别看他长得跟豆芽一样,其实是我们所有人里最机灵的。他主修寻气之法,对灵气最敏感,能清晰感受到空间里的灵气流动方向,所以每次开战他都能躲在安全的地方,你一会注意点他,他去哪你去哪,毕竟你也是需要特殊照顾的人。你担心他,他还担心你个瘸子拖后腿呢,你俩螺蛳不笑蚌壳。另外,他除了望气这门能力外还有一项博闻强记的本事,所有他见过的人或事都能瞬间说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们有意让他记下了世间所有异类的品种和类别方便我们出任务,带着他就像是一本活动的妖魔百科全书。”
雪良今天穿着一套崭新的汉服,坐那就像古装电视剧里出来的男主角,他见宋捷与阿堃聊得火热,忍不住来凑热闹:“阿堃你女儿呢?你以前不是去哪都要带上她的吗?”
“曦曦让我媳妇带去参加同学聚会了。”阿堃闷闷的说道。
雪良一下没绷住“我没听错吧,你媳妇带她去参加同学聚会?谁的同学?你媳妇同学?那些大妈一个个都能当曦曦奶奶了,有共同语言吗?
去认奶奶的?哈哈哈哈。”
阿堃黑着脸道:“以前曦曦耳朵听不见,她不好意思带她去,怕别人可怜她,现在曦曦耳朵好了就没什么顾忌了,这些年我欠她娘倆的太多,以后就由她带孩子了。”
只是脸上的表情能看出他明显不能释怀女儿从此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个女儿奴。
车轮运转,时过正午,众人终于到了一座小镇,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清溪镇。
此时的清溪已因修建沿河风光带而变成一个巨大的工地,车到镇口便没路了,众人只得下车在采娟的带领下沿着镇子唯一的主干道徒步进入,一路走来满目疮痍,道路两旁尽是拆成废墟的房屋,一堆堆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各种杂乱的断砖碎瓦散落在路面,其间积着厚厚一层黄土,让人无处下脚,众人只得在满地狼藉中挑着平处走路,脚步杨起的细小沙尘萦绕在身边,不一会便在他们身上覆了一层沙土,走不远众人就灰头土脸的。因为是整体拆迁,镇上有点门路的都搬离了,诺大一个镇子只剩一些故土难离的老人和实在无处可去的闲人,这些人在房前屋后和废墟之间的空地搭上窝棚勉强容身。一路走来,纷纷对这个奇怪的队伍投来探究的目光。
行走其间让宋捷莫名有种熟悉感,总觉得以前也到过和这差不多的地方。
直到太阳爬上头顶,一行人都默不作声地埋头跟着墨采娟走路,墨采娟漫无目地走着,这里看看那里逛逛。哪里有一点办正事的样子,一副悠闲的观光做派。
这样漫无目的的走马观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们说的觉醒者和异类。
正想着,前面传来一阵惨叫声打断他的思绪。
众人马上向前方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一番找寻之后,众人来到惨叫声传来的地方———镇上大妈们跳广场舞的小广场,这个小广场有几个篮球场那么大,周围一圈是拆到一半与待拆的二层小楼,还没离开的老人傍着小楼的墙壁搭了一些简易窝棚住着。
只见小广场上,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手握钢管状若疯虎地向地上的中年人砸去,中年人一只脚还挂在一旁的挖掘机驾驶室,显然是挖机司机,少年最显眼处就是那对浓浓的韩式粗眉,让人联想到发际线男孩小吴。
司机在他的棍下左支右绌惨叫连连,眼见不支。雪良和阿堃赶紧上前隔开二人,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雪良夺下他手中钢管扔到一边,阿堃拎着少年衣领一用劲就跟拔萝卜似的把他提起来了,少年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用公鸭似的嗓子吼到:“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快放我下来!”奈何被提到半空中,脚不沾地没处借力,只能跟条蛇一样扭来扭去。挣扎中一眼看到宋捷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忙大声呼喊:“司命大人!您是来为狼卫主持公道的么?”
一听这熟悉的称呼就想骂人,麻迈皮......怎么人人都认得我,这不会也是自己前世的故人吧,看这稔熟的表情就知道猜对了,既然是自己熟人就不好冷眼旁观了,他问道:“少年郎你和这个人多大仇啊?至于把他往死里打。”
少年激动地咆哮:“他要杀我,你看!”他指着广场上的一堆废墟,大量混凝土块、断砖碎瓦堆掩埋住一间用门板、房梁和彩钢瓦搭成的窝棚。这棚子的质量意外的结实,只有西南角的支撑柱压断了,棚子从这里倾斜下来,充做顶棚的彩钢瓦扑在地上。
少年情绪激动地说:“刚才,我和爷爷奶奶正在里面吃午饭,这些东西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我跑出来一看,这个人正开着挖机拆房子呐,也不管这里面还有我和爷爷奶奶住着呢!”
司机见有人拉架,做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些东西都是拆旁边的大屋时不小心碰塌屋顶掉下来的,我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人住,这一片的人不都搬完了么?怎么还有人?搞工程哪有不出意外的?我就是个挖机司机,出门在外平平安安把活干完了顺利拿钱走人就是最大的期望,没事找事害人性命的事是决计不敢做的!”
听他说得这么入情入理的宋捷差点就信了,再看周围人都一副认可的样子。
因为他在工地干过活,知道这人说的是实情,工人确实是些一年到头只知道闷头干活,对其它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甚至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都略显迟钝的人。
这时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事情,曾经他那个工地的老板被杀一个月以后工人们才得到消息,当时就炸锅了,以为要白干一年,有人说干脆打上铺盖卷去老板家吃住,还有的提议去找政府管这事。
当时工地的工头是父亲,父亲四处求爹爹告奶奶借钱给他们付了工钱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也因此把好几年的带班费搭进去了,后来宋捷问起这事,父亲说既然我当了他们的头,就要对他们负责,男人必须勇于承担,这是父亲亲身教会他的道理。
他正想得出神,突听那少年雷暴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谎!”把宋捷吓得浑身一抖,只见他用力一挣,竟化作一团黑影从阿堃手里挣脱了,黑影落地时变成一只迷你版麒麟,这只麒麟只有山羊那么大,因此宋捷才说它是迷你版麒麟,它浑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额前长有一角,双目明亮有神。
“帮这小孩!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獬豸。”五一急忙说到,紧怕动手晚了这小孩会吃亏。
“啥?谢智是什么?”宋捷一头雾水。
活动的魔百科五一小伙计自觉为他科普到:“汉代学者杨孚在其专著《异物志》中有记载獬豸:“性别曲直。见人斗,触不直者。闻人争,咋(zè)不正者。”意思是说,獬豸能别曲直。它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
传说它能辨真假谎言,发现说谎的人,就用角把他触倒,被它的角触到的人会不由自住把真相说出来。”
和你在一起我就像个文盲!
麒麟用额前的角顶了司机一下暴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司机登时双目下垂如坠梦乡呓语道“这两个老不死的本来谈得好好的,都要搬走了,临走的时候又变卦了,说那点钱吃不了一辈子,非要政府在他们搬过去的地方给他们分一点地让他们种,不答应就赖在这里继续住着不让动工,害得我们大家都不能开工,我们这么多人就因为他倆动弹不得,一天啥钱也挣不上还要自己倒贴生活费,这可是章书记亲自主持的政绩工程,每拖一天可都是钱呐,昨天上面开会给我们许诺工程每早完成一天都有奖金发,可眼下他俩又阻在这儿让我们开不了工!对这个情况章书记也很头疼,今天我看四下无人。心想,何不趁机弄出一场事故让他俩消失呢?只要计划成功我就去找章书记,给他说明情况,相信我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肯定会出面解决的,有他帮忙这事顶天也就坐一两年牢,有章书记罩我,出狱后很快就会飞黄腾达。这家的情况我早打听清楚了,儿子早死,女儿远嫁外地一时半会回不来,也没有其它的亲戚,就是两个孤老,可以放心下手。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个小杂种,老子计划刚开始实施,他就窜出来给我破坏了!”
说到这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双眼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话。
宋捷不禁调侃道“这个技能用来审犯人真神了!可惜就是持续时间太短了。”
“不对!”五一小伙计警觉起来:“獬豸的真言之触不应该只持续这么短,他身上应该有什么宝物帮他抵挡了一部分灵力攻击,大家要小心他的宝物!”
听完他的供述雪良和阿堃走到路边欣赏一朵野花,好像那花是什么稀有品种。那少年在建筑垃圾里翻出一头连着块儿混凝土,像个榔头的钢筋,在司机惊恐的目光中握着榔头走向他,司机不由得在地上连连后退,一边说: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城建的职工,你们杀了我就是与国家为敌!”
“我呸!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硕鼠酷吏逼得老百姓没有活路,国家说让你来拆老百姓房子的?国家说让你杀他们?国家这么好的政策到了你们这种人手里就成了给自己谋利益的工具。”阿堃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他明白今天是绝难幸免了,一个翻身撒腿就跑,慌不择路之下竟直直冲着阿堃去了,阿堃嘿嘿怪笑着伸脚轻轻一绊,他便摔了个狗啃泥。“我们这么多人能让你跑了?站起来再跑一个!”他像个恶趣味没满足的孩子般催促道。
少年此时已怒不可遏,他快速跑到司机身边尖叫一声抡起榔头照着他的头就是一下,顿时鲜血四溢。宋捷被他的尖叫吓得一颤,心说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野蛮了,这么小就知道动手之前要先尖叫一声夺其胆魄的窍门了,他们那会还是上了高中了才知道这窍门的。
他急道“采娟,你们不拉一下吗?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采娟翻了个白眼道“我有什么理由阻止一个孩子复仇呢?”
这可真是求错了人,在秦汉时期人们宣扬复仇的观念,并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还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比如汉唐时期流行的公羊学派都是支持以血还血,大仇报复,会从轻发落,若是血亲复仇,甚至还会嘉奖。提出独尊儒术的董仲舒就是公羊儒,公羊儒基本都是肌肉猛男暴躁老哥,真正的“以德服人”最擅长提着大宝剑环首刀跟你讲道理。这一圈基本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老哥,在他们眼里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宋捷一个生长在现代社会的人何曾见过这场面,他都快急上火了:
“就算他该死,那也不能就这样杀了啊,起码也要交给警察去办吧!诸位既然在现代生活那就要起码遵循一点现代的规则,咱们把他弄死,回头警察一定会来找咱们的,虽然不怕可也麻烦不是。”
“你这小孩就是心软!”雪良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上前拉住那少年。
那司机满脸都是血就跟个血葫芦似的,得到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如梦初醒般的从脖子上摘下一块护身符,用力咬破扔向众人,大喊一声“我神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