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00，卡塞尔学院。
雨依然下得很大，路明非心情有些沉闷，还是决定出去走一走。
诺顿馆楼下，一把黑色雨伞绽开，大雨飘飘洒洒，男孩的皮鞋踏在积水上溅起了水花。
也许是雨太大的缘故，学院的小道上空无一人。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图书馆。
路明非在房檐下驻足观望了一会，收起黑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推开图书馆的大门。
他把伞放在门口处，整了整衣服，抬脚走了进去。
他很少会来图书馆，更没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过。门口处有不少灰尘，估计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图书馆有两楼，每层的书架都有三米多高，书架旁都有两米高的木梯，一楼的中央还有一些稍小的书架和桌椅。里面的书大多是古老的典故和一些学术的书，还有科普的。
路明非走过一楼中央一排排书架，这里的书应该更多人看过，灰尘明显比外围的一圈书架上的书少。
路明非觉得这个图书馆很像玄幻电影里面那些魔法学院里的图书馆，灯光昏暗，充满了神秘气息，仿佛等会就会出现一个穿着黑袍子的魔法师，说少年你想不想成为一名超厉害的魔法师，然后拿出一本魔法书要传授他一些禁术……
好中二。路明非吐槽自己，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应该会很希望这些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渴望权与力……
不对不对！路明非拍了拍脑袋，他发现自从跟路鸣泽做了几个交易后就变得越来越像他了，仿佛过去的自己被另一个灵魂逐渐吞没。
忽然，一个轻快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雨下了一整天，路明非清晰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口只有他的伞，那另一个人是谁?
路明非警惕的转过身，死盯着那个转角，准备第一时间确认是敌是友，然后发起攻击。
对方还没过来，似乎是在隔壁书架的的最末排，只能看见投在地上的一个影子。
长头发，而且不高，从脚步轻听出来对方体重应该很轻，基本能判断是个女孩子。
路明非没有放松警惕，因为门口根本没有她来过的痕迹，那么她应该是从什么地方溜进来的，很可疑。
路明非贴着右侧的书架，压着脚步缓缓前进，准备打个偷袭。
但不小心碰到了一本厚厚的书，衣服布料和书皮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混血种的耳朵比一般人要灵敏，对方肯定听见了，路明非连忙停下脚步，观察对方的动静。
脚步声再次响起，对方开始移动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女孩逆着光，路明非看不清她的脸。
“……路明非？”对方认出了他。
这个熟悉的，冰冷的声音……路明非试探地问：“你是……零？”
“是我。”零看了他一眼，意示他跟过来，转身向身后走去。
路明非松了口气，便跟着零走到一张桌子前，在零的对面坐下。
零穿着白色轻纱连衣裙，脚踩一双白色的短靴，一身白色把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了，一头淡色的金发披散着，仿佛发着光。
“这么晚了，你也来图书馆？”零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水：“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
“学生会主席倒也挺闲。”零调侃似的说，但依然面无表情，“你刚才认出我的时候，有点惊讶？”
路明非便把自己误以为零是入侵者的事告诉了零。
零说：“一开始你没发现我的时候走路有脚步声，如果我是入侵者，听见了你的脚步声，那我肯定早在你发现我之前我就藏起来了。”
“确实。是我没想好。”路明非挠了挠头，“你为什么没带伞？”
“下午我跟同班女生回来的时候共用的一把伞，我正好要来图书馆找资料写论文，于是就让她打伞先回宿舍，然后我就在这里一直待到现在。”零喝了一口水。
“哦……哦。”路明非觉得有些尴尬。
两人都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便陷入了沉默，图书馆又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零问他：“你……前几天参加了诺诺师姐的婚礼？”
“啊？啊，对啊。”路明非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别难过。”零似乎在安慰他。
“我……看起来很难过吗？”
“我猜的。”零依然面无表情，“我觉得你会难过，因为你喜欢师姐。”
好直白的话，像是没有用心想过便说了出来的。
路明非想到了《EVA》里的绫波丽，绫波丽是个“三无”少女，“无口”、“无心”、“无表情”，他觉得零倒是可以用“三无”这个词来形容。
但零今天的话意外的多。
“听说婚礼恺撒还邀请了蛇岐八家？”零说。
这你都知道啊？路明非哭笑不得。
“如果给你选一次，上衫家主和师姐，你选谁？”不知道为什么零忽然问他这个，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零又说：“我只是好奇，想听个八卦。”
死亡拷问，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路明非避开零的目光，低着头说，“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我会选上衫家主。”零毫不犹豫，“因为师姐和前主席在一起了”。
“是吗……”路明非说，“一般人……都会选绘梨衣吧。”
“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是谁？”
话题逐渐变成了……情感咨询？
“我不知道。”路明非不知道怎么说，“我有想过，也许我对师姐的感情只是仰慕，并非喜欢，而绘梨衣，也许只是为了博得信任，然后把她交给学院……”
“但我听说原本计划好要带她上偷渡者的船回学院，但你违背了计划，把她送回了蛇岐八家，出于某种原因你放了她，放了一个能毁灭整个东京的怪兽。”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芬格尔在学院网站上写了本书，关于日本分部之行的，里面提到过一段‘东京爱情故事’，是关于你和上衫家主的，之前学院里都在传你喜欢师姐，所以我对这个故事有点好奇，想知道男主角的想法。”
零真的不愧是“冰山女王”，不论说什么永远都是面无表情，语调好无波澜，要不是路明非和她算熟的，不然还以为是瞎编了个理由来套话。
路明非点了点头：“是这样啊。”
“你对我的理由很失落？”
“啊？我没有啊。”
“我开玩笑的。”
姐姐，你开玩笑都是面无表情啊？路明非吐槽。
诶不对，零的年龄应该比他小吧。
“雷娜塔。”似乎是想了一会，零说。
雷娜塔？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你记得雷娜塔吗？不……我是说，你知道这个人吗？”
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
“不认识。”
“哦。”零点点头，起身去倒水。
路明非看着零的背影，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一年前，东京的一家有名的餐馆里，他和绘梨衣在逃亡，伪装成侍者的王将紧跟在后面敲着梆子，那时候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火海里，女孩背着男孩逃亡，黑蛇，极地白雪……那个女孩，好像有人叫她“雷娜塔”。
零是怎么知道这个女孩的？
他看着零倒水的身影，忽然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这一路上我们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知道死亡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