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灵儿相信自己的直觉,一直都是。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四周仍旧一片死寂,但是朱灵儿对自己的直觉仍然充满信心。
“你是没看够?”朱灵儿对着面前一片幽深的林木问道,“还是准备在兔子洞过夜?”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朱灵儿没有动,在她的信心变得动摇的时候。
从她对面的树林中慢慢走出一个少年,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左手拿着一个酒葫芦,背上背着一个狭长的粗布包袱。
确定朱灵儿已经看见了他,少年停止脚步,然后慵懒地斜靠在一棵大树上,眼睛含笑的看着朱灵儿。
看到这个少年,朱灵儿恍惚间想到了情人,内心居然有点小羞怯,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好像还是在她成人礼的时候。
打断自己的思绪,朱灵儿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问道:“我长的是不是很难看?”
少年慢慢地说道:“虽然花环遮住了你的脸,单从的身材比例和肤色来看,如非天意弄人的话,我想应该是个大美人。”
当听到天意弄人的时候,朱灵儿心就像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痛到灵魂深处。
但是朱灵儿的声音几乎没有丝毫地波动,人在有时候痛到极致之后,反而有一种快感,麻木不仁之后,反而能看淡一切。
“那你是不是也很想仔细的看一看,摸一摸?”朱灵儿笑道,“甚至更想摘掉我头上的花环,看一看和你心里所想的是不是一样?”
少年喝了口酒,然后笑着说道:“我对你绝对没有看一看,摸一摸想法,更没有被别人看一看,摸一摸的习惯。”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只不过是一个过路的人,本只想等你离开后,想在泉水中洗一洗身上尘土和汗水就走,所以也不打算在兔子洞过夜。”
“那你是不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看到尾?”
“确实比他们早到那么一点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全都看见了。”
“既然你比他们早到,就忍心看着我一个弱女子被坏一倍的人欺负?”
“弱女子肯定是不敢一个人到深山老林中来,敢来深山老林的女子肯定也不弱。”少年笑道。
“哦......”朱灵儿说道,“意思是你去过很多深山老林,见过很多像我这样的弱女子?”
“但见过像你这样的‘弱女子’也只有你一个。”少年继续说道,“而且,说你弱的,都是嫌命长的人。”
少年停了下来,看了看朱灵儿身后不远林木幽深处,又缓缓道:“关键是你除了自身的实力不弱外——身后的实力更强!”
朱灵儿很震惊,先前她的那一手仙女散花,除了对付那三人之外,也有投石问路之意。
看不清少年的深浅本就惊讶,但是这少年居然能够看出她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这就让她不震惊都不行。
朱灵儿一下子对少年有了兴趣,问道:“你是谁?从何而来?去向何处?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刚才还是一个‘弱女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官差大哥了。”朱灵儿的变化,少年好像没有看到,笑着说道,“听说女人善变,漂亮的女人更难捉摸,诚不欺也。”
看着慢慢向他走来的朱灵儿,少年喝了一口酒,悠悠道:“常言道‘民不与官斗’,我觉得应该越早消失的好,免得吃上官司。”
朱灵儿听说少年将要离开,有点着急,对看不清虚实的人,她一向奉行先下手为强。
“难道你也想——”朱灵儿故意拉长着声音道,“变成死兔子!”
话音未落,朱灵儿右手一挥,数十道青光快如闪电直击少年正面,接着兔起鹘落,直取少年。
朱灵儿算准少年为躲避,只能向上高高跃起,此时其人在空中,运气定然受阻,变化将穷,自己正好以逸待劳。
在出手的那一刻,朱灵儿就已经想好了,抓住他之后,至少要用三种以上手段好好“审问”这个和自己绕口令的少年。
朱灵儿没能如愿,少年也没有腾空。只见其站在原地,将身体弯曲成不可思议形状,躲过快如闪电的青光。
“幸好我比兔子要灵活一点。”少年悠然道,“不然可就真变成死兔子了。”
喝了一口酒,看着腾空而来的朱灵儿,坏笑道:“不过,某些人可就要变成‘湿兔子’了。”
趁其落势未定,少年张口一喷,烈酒化雾,雾乘疾风,罩向朱灵儿,自己也向后高高跃起,坐在一棵树的枝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朱灵儿,等着看其暴怒的样子。
任何女人被酒喷在身上,首先想到的绝对不是酒,而是口水,立马就会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粪坑一样,浑身又臭又脏,恨不得立马把自己剥得光光的,跳进水池,反反复复把自己洗几十遍,还得把喷口水人的祖宗骂上百遍,千遍。
朱灵儿想了很多和少年交手的结果,唯独没有想到现在的结果,她也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反而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此时静谧的山涧。
朱灵儿站在少年刚才的位置,烈酒浸润了她的衣裳,酒气吹掉了她头上的花环,凌乱了乌黑的头发,她就像刚从酿酒作坊出来一样,浑身酒香浓烈。
“你倒大霉了,这下你想不消失都难......”朱灵儿叹息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
朱灵儿缓缓抬头看向树上的少年,心中充满惆怅,悲伤,像是对生命的垂怜,亦像对人生暗自情殇。
少年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好像突然失聪,但却看见到二十五年来让他最吃惊,最令人惊叹,最终生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