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总是格外的刺骨。
一阵风吹来,叶晓峰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尽管如此,他依然是一脸愤怒的盯着叶天。
他压力已经够大了。
他要养活一家人,还要供两个孩子读书,还有房租水电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费用。
别的瓦检员有时候一个月还能休息个三五天,他却一天都不敢休息。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安全感。
他怕他一休息,下个月的生活费就没有着落了,有时候,一天的工钱,可是两三天的生活费,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怎么敢休息?
在煤矿上上班,他本来就够累了,每次回到家里,也不会得到丝毫的放松,李亚琴也好,叶天也罢,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有时候,他甚至会生出一种,活着,有什么意义的感慨。
谁知道,有多少个深夜,他独自默默流泪的时候?
谁又知道,他重感冒,发高烧,都不敢去医院的时候?
他吃了那么多的苦。
还不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还有妻子能够轻松一点。
可是叶天呢。
一天天的不让他省心。
现在,甚至还要出去租房。
这不是存心给他找事做吗?
他已经够累了好不好?
者一刹那,这个看起来一向坚强的男人,差点直接崩溃了。
见到叶晓峰情绪如此激动,叶天也是有些意外。
随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用你们的一分钱的,我自己能挣钱。”
闻言,无论是叶晓峰,还是李亚琴都是一怔。
不用他们出钱?
“我过来,就是通知你们一下,房子我已经租好了,东西也已经买好了。”叶天继续说道:“我过来,就是将我书本,还有作业之类的拿过去。”
回过神来的叶晓峰情绪更加激动了,却强忍住问道:“你哪里来的钱?”
“这个不用你管。”
“孽子,孽子啊!你一个高中生,从哪里来的钱,而且,你也没有出去兼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你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叶晓峰,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做人,要有自己的底线。”
“违法乱纪的事,绝对不能干。”
叶天有些不耐烦,丢下一句我没有违法就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叶晓峰气得不轻,身体都在颤抖着。
“你走,你走,今天你要是走出这个大门,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叶晓峰的儿子。”见到叶天真的要离开了,叶晓峰怒急攻心,怒喝出声。
叶天的脚步顿了顿,旋即看向了叶晓峰,接着深深的鞠了一躬:“爸爸,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不少,我也知道你很苦,很累,但是,那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你没有娶这个女人,你想想,你会那么累吗?”
“这个女人,每天除了给你找事做之外,可曾为家里挣过一分钱?”
“还有,我好几次差点冻死街头,都是拜她所赐,你去水泥厂问问,这段时间,我都在做什么,你去对面街道的餐馆问问,我给他们洗过多少碗筷……”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也是真实的。”
“你,活得太过卑微了。”
“不像人样。”
“无论你认不认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父亲,我现在只想跟你说一句,不要那么累,照顾好自己!”
“至于这个女人,你完全不用在乎她的感受。”
“连女儿都不是你亲生的,她对你的孩子,也做不到一视同仁,你又何必将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当成你最至亲的人?”
叶天说完,不等李亚琴发飙,直接大踏步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在灰暗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是晚饭的时间。
叶晓峰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叶天的话,对于他而言,不亚于一道道惊雷。
叶天说,让他去水泥厂问问……
让他去餐馆问问……
莫非,李亚琴这些年来,一直在虐待叶天?
他卑微吗?
好像还真是。
对待李亚琴。
他不打不骂。
对方有什么要求,他也会尽量满足。
哪怕再苦再累,他也从来没有怨言。
然而,这一刻,他却生出了一种,他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真的,值得吗?
你不拿真心待我。
我又何必卑微得像一条狗?
“晓峰,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你的儿子,说的什么话……”李亚琴开口抱怨。
以往的时候,叶晓峰绝对会附和她。
但是这一次,叶晓峰破天荒的没有附和,随后突然说道:“我出去转转。”
说完,他就朝前方走去。
李亚琴哪里不知道叶晓峰是出去做什么,显然,是相信叶天的话了,连忙大声道:“叶晓峰,你给老娘滚回来,老娘嫁给你,图你什么?”
“而且也没有要你一分彩礼。”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去水泥厂,或者是去对面那家餐馆,那我们就完了。”
脚步顿了顿,叶晓峰站在门口。
李亚琴面色一喜,语气也软了下来:“晓峰,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难道不应该相互信任吗?”
“叶天那孩子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他满嘴谎话,整天在外面鬼混,甚至跟祁露露的女儿搅在了一起,如今出去租房,说不定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然的话,他哪里来的钱?”
叶晓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了叶天那平静无波的脸庞。
以及叶天的那一句句话语。
下一秒,叶晓峰睁开了眼睛。
旋即,大踏步走了出去。
李亚琴原本过来拉他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步伐沉稳有力,踩着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如果真是叶天说谎话,我回来,向你赔礼道歉!”
“但是,李亚琴,如果叶天说的是真的……很抱歉,我只能说,我们结束了!”
叶晓峰背对着李亚琴,语气中,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味道。
李亚琴愣在原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晓峰的背影,消失在了李亚琴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