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月光洒在阴阳童子身上,将一缕苍白与一身肃杀相合,活脱一位阴间使者降临人间。过了良久,烟菁方才眯了眯眼,从桌上爬起来。扭脸便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端坐于一旁,两眼霎时瞪得溜圆,手脚也不自觉地颤抖开来。
她缓缓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至他面前,轻声问道:“请问你是?”
“人间五十年,自觉根骨无人能出吾右,故策马江湖,苦求一败而不得。今日一小儿大败于我,自觉比之于天下,如梦似幻。”那武士开口说道。
烟菁满脸疑惑:“什么如梦似幻,这个人该不会脑子出毛病了吧?”
她小心地在他面前蹲下,右手轻轻在他面前晃了又晃,他却还是坐着一动不动。烟菁见状,自知是自讨没趣,便侧身抱起躺在地上的烟小叶,站起来准备叫醒烟瑶继续赶路。
“身中辨仙神草者两个时辰之内不可随意走动,否则毒入心脉,无药可医。”那武士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烟菁听后,眉头一紧,刚想张口理论。忽然,她耳朵一鸣,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只听“唰”的一声,一只小指大小的蚊子应声被斩成两半,飘落在她的手背上。
“秘技·小叶舞”
“辨仙神草毒人经脉,服用后两小时内若一旦被外物侵袭,霎时内力外泄,经脉尽断而死。这小小一只蚊子岁虽不上什么外物侵袭,但若是被它咬住,也足够让你们再多昏睡一个时辰了。”武士说道。
烟菁早已吓得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哪还敢问些什么,闭着双眼就盼着那武士下一刀千万别打歪,免得自己人头落地。
那武士见她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也不多安慰,柱刀起身朝她问道:“这辨仙神草乃是四季庄的稀世珍宝,向来不出世。一个小小的马倌怎会随身携带?而且还带了四株?小姑娘,你可知其中的缘由?”
“这,这我怎会知道啊,”烟菁惶恐不安道,忽然,她心头一凉,小声问:“为何不见那毒害我们的马倌。”
武士用刀柄指了指她的身后,烟菁回头一看,正是一具白骨倒在飞沙扬砾之中。她惊的一跳,一连后退了十几步,狠咽了几口唾沫朝他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竟能将有血有肉之人瞬间剃成白骨。”
那武士嘴角一扬:“瞬间不敢当,倒还是用了十几秒。”说着,他又轻动刀柄,嘴角一撇:“仲夏之夜,果然还是蚊蝇众多么?”只见又有五只蚊子被一削两半,缓缓飘散在空中。
“你!”烟菁心头一颤,张大了嘴巴惊愕道:“斩物不见刀,杀人不见血,你莫非是!”
“在下江湖人称阴阳童子。”
阴阳童子,这个名号烟菁自然听过。她此刻已顾不上什么辨仙神草之毒,外物所袭之害,提起烟瑶抱着烟小叶便朝棚外跑去。
“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快越好!”她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秘技·枫墙”阴阳童子低吼道。
忽而从西边飞来无数枫叶,形成了一堵树叶墙,硬生生的挡在了烟菁右侧。只听当当当三声,三枚凭空飞来的蝴蝶标被应声打落在地。烟菁吓得一激灵,本能朝西望去,只见一人影伏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阴阳童子双眉一蹙,冷冷地问道:“来者何人?未报姓名便出手伤人,实为小人也!”只看他凭空一闪,右手凌空反握刀柄,顺势横空朝下一劈,仅一击便将大地劈出一条十余米长的裂痕。
然尘埃散去,却并未见任何活物倒在那刀痕之上。“好俊的轻功!果真是有人在暗地里搞鬼。”他心中度量道。走上前看着身旁已吓地跪地不起的烟菁,他不禁一声长叹:“那人武功并不逊色于在下,若是你们再到处乱走,恐怕便不会如刚才一般幸运了。”
烟菁红着眼眶,嘴角噙泪的问道:“你既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为何还要救我们姐弟三人?”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哈哈哈,说的倒也不错!”阴阳童子大笑一阵,接着蹲下问道:“那依姑娘所见,在下是善人还是恶人?”
“我不敢确定,方才那马倌看着也像好人,但谁知却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假正经?”
武士缓缓起身,抬头仰望星河,嘴角微动:“姑娘可知在下为何被称为阴阳童子么?”
“自然不知。”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在下被花百胜废了全身武功赶出四季庄后,躯体便羸弱的不堪一击,哪怕是被剑轻微的划破一层皮,鲜血也会喷溅而出。”
“原来你的身体这么单薄啊,”烟菁不禁惊叹道:“但如此弱不禁风的躯体还么炼这绝世神功呢?”
“是那柳生居合!”阴阳童子咬牙切齿,右手紧攥太刀说道:“然这世道终究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在下若永远是那幅模样,必定活不长久。当时我孤身一人行至洛阳,却不料半道上遇到响马劫道,被打了个半残。是那遣隋正使柳生居合出手,才从那响马手中救了我一命。接着,他不但传我东瀛的刀剑之术,还用其内功为我疗伤,在下一度认为这是佛祖开恩,否极泰来之像。”
烟菁点了点头说:“那不挺好,你的武功失而复得,从此便应改过自新,重回正道才是啊。可为何你要在一夜之间戕杀数千名士卒跟无辜百姓?”
“还是那柳生居合!”他已怒的两腮通红:“与他相处日久,在下便放松了警惕,以为今生终于得一良师益友相伴,便留在了洛阳,每日与他切磋武艺,下棋品茗。可时日一长,每逢子夜之时,在下便感觉气血由阳转阴,届时会性情大变,见人杀人,见鬼杀鬼。直到第二天雄鸡报晓,方能转换气血,恢复常态。直到半年前,那厮才终于将自己的真面目透漏出来,原来他每日为在下运功疗伤,已在不知不觉中传了我一身邪功。由于在下性情大变时阴如厉鬼,平常又温润如玉,故江湖人称阴阳童子。”
“那你又为何给四季庄下战书,搞得全庄上下不得安宁?你该做的应是去找那柳生居合复仇,而不是前来向大庄主他们索命。”
“在下又何尝想与四季庄为敌?”他不禁嘴角含泪道:“可若无山庄的辨仙神草,在下岂是那厮的对手!”
辨仙神草?那不是毒药么?莫非他是觉得一刀杀一个太慢了,想使毒害人不成?烟菁不禁心中一抖,深吸几口气问道:“这草你自己都说是毒药,那你还要它做甚?”
“这辨仙神草能解我体内因修习阴阳照而累积的剧毒,”阴阳童子说道:“四季庄一共有五颗辨仙神草,颗颗精贵,除非比武胜了他花百胜,否则神草他绝不轻易许人。所以我便下了战书,盼能与大霸子一战,好赢得一颗神草。不过今日你们被骗的服下了五颗中的其中四颗,最后一株神草若还在庄内,只怕我就算赢了大霸子,也拿不回来了。既然难逃一死,在下这便去山庄向弟兄们请罪。”
烟菁着实心中一惊,可又细细一想想,觉得这番言语虽然说得通,但总要提防一阵,便开口问道:“我如何相信你所言非虚?”
他听闻,微微一笑:“若是在下真如那杀人狂魔一般,尔等小命怕早就不保了。”说着他将自己手中的太刀递给烟菁:“此刀名为‘错雨切’上斩神仙,下斩鬼神。若是姑娘信不过在下,便跟在下一同去四季庄说个明白。路上若有些许异动,姑娘即刻手持此剑砍掉在下的头颅,在下绝不反抗。”
烟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刀扔给他,摇头说道:“你这刀与我又有何用,我一不使刀,二就算是用了,凭你的功力,怕我还没将刀拔出,你就能提前抢了去。好了,看在你救过我们三人一命的份上,我便暂且信你一次。”
阴阳童子微微颔首,从怀中摸出一纸包递给她说道:“姑娘的妹妹想必喝的太急,那神草所以起效的慢。这一包是曼陀罗花的花粉,你且喂她服下,不出片刻她便能转醒。”
只看烟瑶服下后果然不出片刻便苏醒过来,忽然,远方传来阵阵钟声。烟菁循声望去,原来是远处一寺庙的钟响了。
她抬头望了望月亮,心里思忖道:“看月亮的位置,这应当是子时的钟声。”想完便抱着小叶,牵着烟瑶朝原路返回。
只见她边走边说道:“武士师傅,我们走吧,这都已经是子时了,再不赶路怕是豺狼虎豹就要出没了!”
忽然,四周狂风大作,天雷滚滚,弥漫的黄土中突然白光一闪,滚滚烟尘霎时被从中分为两段,天空中的黑云也被唰的劈成两半,顿时鸟兽俱静,万物寂灭。
烟瑶屏住呼吸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从地狱中挣脱出来的鬼浑身浴血的朝三人走来。他手提血红色太刀,凶神恶煞之至,万物闻声而逃,神鬼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