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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绝地产子

横梁下面刚好够一个人侧身躺下,空间狭窄不说还有很刺鼻的气味,那是尘土混合着朽木的味道,不过,这里相比于水井下只能蹲着的泥洞要舒服一些。

刘剑虹就算在真的在马府挖地三尺,也无法找到苏碧玉,因为她从早上马恭出门开始,就藏在了水井下的泥洞内,而整个同州城知道这个泥洞的人,也只有马恭和苏碧玉两人。

这个泥洞是马恭亲自挖出来的。

苏碧玉曾经不解的问过马恭:“唐军就算真的攻进来了,咱们大不了力战而死罢了,挖个洞藏起来算什么好汉?况且这个洞也藏不下我们两个啊,你为何不挖大一点呢?”

向来木讷的马恭,只是看着苏碧玉日渐隆起的小腹笑笑不说话,苏碧玉现在才明白,那时马恭的眼神为何是如此温柔了,因为这个泥洞是给她用的,而马恭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躲。

刘剑虹等人下午在马府杀人,特别是看到侍女小翠的血泪在井底飘散的时候,苏碧玉真的很想从水井里爬出来,但一想到马恭的交代,以及小腹愈来愈剧烈的疼痛,苏碧玉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当听到刘剑虹说马恭已经被斩首的刹那,苏碧玉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天入黑之后,苏碧玉知道已经不能再藏在井下了,因为直觉告诉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待不住了,可马府四周还埋伏着不少人,虽然她有不被人发现逃出去的把握,但她不能冒这个险。

好在“狗毛”给她提供了一个逃出去的机会,而她也抓住了那一刹那逃了出去,并在所有人撤离后再次潜回马府,这么一来马府暂时肯定是安全的,但气温越来越低,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孩子该怎么生下来?

苏碧玉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寒冷、无助、委屈、悲痛各种负面情绪如潮水袭来,就算坚强如她,此刻也感觉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绝望的泪水在黑暗中无声滑落,就这样死了,也是不错的事情吧,她的意识有些迷离了。

下体一阵撕裂的剧痛再次将苏碧玉拉了回来,她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不管如何,这孩子一定要生下来,死了的人也不能白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女人报仇,哪怕用一生的时间也不会晚,漆黑如墨的眸子再次焕发出神采。

西北风如狼嚎,在废墟上肆虐,剧烈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强烈。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碧玉的头发都已经湿透,凌乱的贴在额头上,她的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圆睁急促的喘息着,手臂上青筋暴起,但她却不能用呼喊来缓解疼痛,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

经过一夜堪比钝刀割肉的折磨之后,一丝微光透过缝隙照在了苏碧玉惨白的脸上,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在她身下响起,天已拂晓。

苏碧玉凤眼含泪,用剑割断脐带后,紧紧将婴儿抱在了怀里,是个男孩。

她又想起了以前和马恭说话的场景:“像我这样名字里面带个恭字的人吧,为人就太谦恭老实,容易吃亏,我觉得孩子还是像你这样洒脱些好。”

当时苏碧玉白了马恭一眼,暗道性格老实些不好吗?好笑的说道:“你想法还挺多啊,那你先给孩子取个名吧。”

马恭脸上浮现一抹微笑:“你看叫乘风怎么样?马儿乘风而行,挺潇洒的,我看行。”

苏碧玉一拍额头:“马乘风,那不是男孩的名吗?那咱们的孩子若是个女孩呢?”

马恭搔了搔头憨厚一笑说道:“我觉得是个男孩。”

此时一幕幕的场景在苏碧玉脑海中闪过,就像发生在昨天,又宛若隔世。

苏碧玉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若不是自幼练功打下的基础,她觉得肯定熬不过来,摸索着给喂了奶,刚出生的孩子不哭不闹便沉沉睡了过去,这让苏碧玉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马府附近没有人了,但若是孩子一直啼哭不停的话,总会引来麻烦。

借着微光,苏碧玉仔细打量着尚未睁眼的儿子,心中浮现一抹抹奇异的感觉,怀在肚子里和生下来完全是两种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她很想给儿子擦去身上的污秽,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这让她心中有种强烈的内疚感,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又是如此境地,以后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待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一些后,苏碧玉从身后摸出一个不大的蓝布包袱来,自语道:“你给我准备了些什么东西?”她有些好奇,这是马恭昨天晚上交给她的,说是如果他回不来的话,在生下孩子后可以打开来看。

包袱打开的刹那,苏碧玉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包袱里面有着两套婴儿的御寒棉衣,两套苏碧玉的衣服,在衣服里面又包裹着一把桃木梳子和擦脸的手巾,甚至还有一大把开元通宝,在衣服下面居然还有一些肉干和一壶清水。

马恭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早就给她们母子做好了准备。

苏碧玉和着眼泪嚼着肉干,刚生完孩子的她并没有多少力气,当下她最需要的是喝些热的东西,但她现在必须吃下这无生气的肉干,清水如冰她也喝了一些,肚痛如搅也咬牙忍着。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马乘风仿佛睡不够似的,喝了奶便睡,连穿衣服的时候都没睁开眼,躺了一天的苏碧玉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在天色完全黑了之后坐了起来。

她足足听了有一个时辰,在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换好衣服抱着马乘风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现在是她逃走的唯一机会,在追杀她的那些人的印象中,她还是个孕妇,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么快她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苏碧玉在脸上抹了些灰,又从地上搓了些土垫了下鼻子,她的容貌立刻就变老了很多,肤色从白皙变成了灰白,这样一来就算是和她相熟的人遇到,短时间内也绝对认不出她来。

马府周边静悄悄的,街道上没有一丝亮光,一整天周围的房子都被搜了个遍,所有人都是如同惊弓之鸟,待在家里不敢出来。

苏碧玉熟悉马府周边的一切,抱着孩子在树下墙角等处躲避巡查的士兵,有了钱币之后,她要找家客栈安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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