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被关在这里已经好长的时间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多长的时间,在这里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无法感知到时间或空间的存在。每次被他爸爸虐待后都会被关在这里,他自己猜测这里也许是厕所,因为这个黑色的空间并不大,刚刚好自己可以躺下,可是要蜷缩着身子。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放,食物、水、日用生活用品统统都没有。张涛现在饿得要死,渴得要命,导致他现在想睡觉也睡不着,他只想让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放自己出去,吃上一顿饭后离开这里。每次都这样,把他放出去前都会给张涛吃一顿饭,张涛每次都是狼吞虎咽地吃着,他在一旁看着,最后看着张涛顺走一只烤鹅或者一个大肘子离开。
张涛何曾不想过离开这里,逃离这座城市?他想过,他也这么做过,可每次走不了多久就会饿晕,然后被警察带回了家。他能做的只有在这座城市流浪,当其他流浪汉问他为什么像他那么小还要自己找饭吃时,他总是说:“我有个家,但我回不去。”流浪汉总是认为他是青春期叛逆的孩子,劝他赶快回去,别和家里人闹别扭,张涛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饿,好冷,好渴。”张涛坐在角落里,虚弱地说出了这六个字。
门开了,一下子的光明让张涛睁不开双眼,可还是依稀辨得一个人站在门口。那个男人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站在门口说道:“快出来吃饭,吃完我要去上班。”他见张涛迟迟不动,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接近张涛,蹲下身,摸了摸张涛的脸说,“吃饭啦,一会儿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不高兴吗?”张涛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竭尽全力张开嘴巴,然后咬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也没有反抗,因为根本不痛,张涛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再加上好几天不吃不喝,能痛才有鬼。张涛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好玩啊。”男人笑了起来,甩开张涛,站了起来,重新站在了门口,“快点出来。”张涛只得缓缓站起身,跟着男人到了餐桌。
黎飨梦见了自己的小学,他看见他的小学是一个四合院式的结构,所有的学生都在走廊上奔跑打闹,黎飨跟着他们一起玩耍,玩着玩着就跑到了楼顶上,看见楼顶的枫树的叶子洒了一地,黎飨走在上面,眼前是自己的补习班,他走进了补习班……
待到黎飨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知道是张涛回来了,并把自己从卫生间扶到了这里。对于刚才做的不明不白的梦黎飨也没有深思,就好像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一会儿还是会被忘掉的。黎飨下床,在屋子里四处找寻着张涛的身影,想给他好好道谢。他在阳台上找到了张涛,看着张涛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他问:“又回去了?”“嗯。”张涛的回答有气无力,他坐在黎飨自己做的小秋千上,眼睛里黯淡无光。“为什么回去?你明明知道他不会对你好的。”“我以为,我以为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我是他儿子,可是没有。”“因为什么?”黎飨问张涛,“因为你看了《奇迹男孩》?”“嗯。”“唉。”黎飨叹了口气,他盯着看着张涛的眼睛,看到他的眼睛有点变红,似乎是要哭了。黎飨灵光一闪,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雕刻出自己满意的眼睛了,是因为少了眼泪,少了那种将哭欲哭的感觉。
他看了看张涛,现在的张涛很需要一个人待在他身边,黎飨也不着急回去雕刻眼睛,陪着张涛一起在阳台上,他刚才记住了那双眼睛,他不会忘记的。
绝对不会忘记的。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天快黑了,张涛才问黎飨脸上的奇怪的黑色的长条痕迹。“自己烧的,为了止血。”“止血还能这么止,你找不到其他药?”“找不到,不知道你上次用过放哪儿去了,就仓促用了这个方案。”张涛意识到了什么,他小声对黎飨说:“抱歉。”“没啥可道歉的,过几天我就去医院把这个东西拿去。当时为了止血,只能这么做了。”“你为什么烧自己?”“为了止血啊,还为了什么?”“不不不,叔,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是为了止血,你还会烧吗?”黎飨看着张涛,张涛也看着黎飨,黎飨最后吐出三个字:“不知道。”行吧。张涛没有问话了,他默默想着:咱们同命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