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放胆放肆”，林染是从柳清元那边听来的。
似乎是千年之前人界修士进入方寸洞天后，三界修士各凭机缘四处游走，后来遭遇了魔界高手，在连番吃了几次大亏之后，才临时起了这么一句口号。
放胆去杀！放肆去杀！
那时，因为方寸洞天位于人界，又是洞天，所以进入方寸洞天的主力是人界修士。除了人界修士之外，还有来自冥界和天界的十一楼大修士们。
那一战，人界修士三次遭遇战，就折损了四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与魔界高手的战损比大概在五比一的样子。
最让人界修士憋屈的，其实还是他们面对的所谓魔界高手，论实力，其实并没有超过他们，甚至实际上还要弱小一些。只是因为人界修士对魔界高手过于不了解，所以才接连不断的吃亏。
后来人界修士终于汇集到一处，毕竟在进入方寸洞天之前，其实各方势力都已经对能够想象到的所有情况都提前做好了部署。
遭遇魔界高手，这当然是完全没有料到的，不过关于遭遇强大敌人的计划，这个还是有的。
洞天比福地品秩更高，所以进入其中的人也能更多。那一次，进入方寸洞天的十一楼以下修士，加起来在六万左右。
却折损了四分之一。
一万五千余人。
血债，只能血偿！
林染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如此记载，事实上，关于千年前的那一场大战，所有典籍中，仅仅只有寥寥几本书上的几个字一笔带过。
在遇到厉万君之前，林染也不知道千年前的那场大战的具体内容。其实何止是内容？就连相应记载也非常少。
其实肯定有人知道，这种事是必然的，只是这种事却不会公开。
就像是那些十一楼大修士们，他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魔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天界的危急情况？
未必。
只是有些事，出于各种考虑，不适合挑明罢了。
林染身先士卒，第一个走了出去。
一如郭余升用探路符所看到的那样。
灰色的天，灰色的土地，灰色的路径。
说得直白一些，叫死寂。
没有生机，没有绿草如茵，更无飞禽走兽。
最好的自然还是，没有敌人。
“三十人，分做十个小队，三人一组，有问题吗？”林染没有回头。
“既然没问题，自由组队吧，来两个人，我们去找找最近的镇子。”林染直接往前走去，根本没有管后面的众人会如何。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想要让这些年轻一辈的英才完全听从他的指挥是不可能的。
因为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这些难免心高气傲的人有必要对一个同辈人唯命是从？
就算是实力不如，天赋不如，背景不如，但这是理由吗？这不是。
后面的众人是真没想到林染在刚来到这魔界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这个。
不过这是好事。
三人一组，人数精简，彼此能有照应的同时，又能在一定程度内最大程度的减少内部有可能存在的矛盾。
三个人有不同意见，总比三十个人有不同意见来得容易处理。
林染才走出去两三丈的距离，就这么二十来步的功夫，后面便有脚步声追来。
其余人则往四面八方散去。
“林兄。”一人来到林染的身后，轻轻喊道。
“林师兄。”另一个声音则是一个女孩子。
林染回头一看，这两人赫然是适才已有些透支的郭余升和状态尚好就是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周婉。
“倒没想到居然会是你们。”林染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有些失望？”周婉抿嘴一笑。
一旁的郭余升顿时有些紧张。平心而论，眼下有些透支的他，其实带在身边就相当于把一个拖油瓶给带在了身边。
虽然郭余升是千符门弟子，用脚后跟想都能知道，他的身上肯定还有各种高品秩的符箓。然而，之前光是一张探路符，毕竟已经让他透支严重，现在的他，绝对撑不起几张符箓的消耗。
使用符箓对修士的消耗其实很小，而且也是修士们最喜欢用的物品之一，因为使用方便，几乎不存在门槛，适用的范围又极广。
比如探路的探路符，破障的破障符，移动的方寸符，防御的护罩符，飞行的飞云符，还有各种法符，如雷符、水符、火符、冰符、土符……各种符箓，能叫人眼花缭乱。
只是符箓虽好，首先是价格就将大部分人拒之门外。不过其实这一点还不算太糟糕，最糟糕的问题在于，使用符箓需要动用修士胸中的那一口元气。
元气，便是修士真元的具象化。换个角度来说，就是为修士提供真元的根本。
修士在八楼以及八楼之前时，便是靠着这一口元气，凝聚真元，也提取真元。
为什么九楼修士有大修士之名？那是因为八楼到九楼的关隘在于，将那一口元气凝练成一颗金丹。
以金丹替代元气，比元气本身所能存储的真元更多，也更不容易出现问题。
不过无论是金丹还是元气，都有一个相同的特质。
当金丹虚弱或元气虚弱之时，真元的恢复将会非常的缓慢。
这也就是修士的伤势恢复快慢的决定因素所在。
身体受伤，即便看起来比较严重，但只要金丹或元气没有受损，恢复起来当然就快。反之，即便没有外表伤痕，但只要金丹或元气有损，就等于是有些伤到了根本。
而类似于芷苮所受的神魂之伤，相对来说，虽然没有伤到芷苮的金丹，但芷苮基本已经丧失了意识，在这种情况下，金丹是不可能自行调动真元进行疗伤的。更何况，真元对神魂之伤完全无用。
郭余升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之前强行使用高品秩的探路符，致使他的元气消耗严重。而使用符箓的其中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元气。
其实如果郭余升没有透支的话，凭八楼修士的实力，即便抽出一丝元气来操纵符箓，那一丝的损耗，也能很快就补充回来。只是在透支的情况下，任何一丝元气的损耗，其后果甚至是致命的。
所以，就算郭余升的身上有许多符箓，但郭余升也基本已经没有了使用的能力。
既然如此，大家当然就不愿意跟郭余升组队。
虽然大家对郭余升还是有那么一点感谢的。毕竟因为他使用了一张高品秩符箓，使得大家不必有任何人需要惴惴不安的去冒险。
万一死了呢？万一死了呢？
谁不怕那个万一？
可这并不是说他们就得冒着拖累自己的姓名安全的危险，邀请郭余升来到自己的队伍里。
与郭余升不同，周婉之所以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队伍，不是没人邀请，而是她都冷着脸拒绝了。
最后，所有人都租好了队，也就只剩下周婉、郭余升以及林染了。
林染之所以没接到任何队伍的邀请，其实也有必然的原因。
首先就是林染背对所有人，表现出的那一份桀骜和难以相处。
像是在他的头顶就有着这么四个字——生人勿进。
多数人跟林染确实只是陌生人的关系。知道，听说过，见过，这都不能说明什么。
郭余升因为透支的原因，速度上难免缓慢。
林染照顾着郭余升的速度，但仍是往山下方向而去。
他们的时间很紧迫。他们没空在附近浪费，哪怕只是片刻，对于人界的那些人来说，就可能是好几天的时间。
人界。
距离那群年轻人去往魔界，已经三天了。
此时，已经有更多势力来到了临甘。
其中，就有火急火燎赶来的柳清元。
十一楼大修士，其实柳清元不是不能一步就跨越空间的阻隔来到临甘，只是若无必要，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
比如说那一夜，人界几乎所有十一楼大修士齐聚稽方山，造成的后果是稽方山的空间脆弱到几乎都要禁不起六楼修士的折腾了。
为了修复几近破损的空间，玄心门付出了三万块极品灵石的代价！
当然了，这笔钱不是玄心门独立承担的。十一楼大修士之间早有默契，所以玄心门独立承担了两成，儒、道、佛、魔以及散修一脉，合力承担其余八成。
柳清元若是直接来到临甘，只怕他刚过来，临甘这一方天地便会坍塌了。
临甘这种小地方，能跟稽方山相比？
稽方山就算已经彻底跌出福地之列，但稽方山那一方的空间，也不是一般的地方能相提并论的。
林染已经去了魔界，此时极有可能已经在魔界的领土之上了。
木已成舟，柳清元也只能认了。
更何况他相信，林染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这种自信，源于信任。
小小的临甘，只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然而此时，它已然被来自人界各处的目光瞄准。
所有人都在等，自然是等那些去了魔界的少年们的归来。
三十人，牵动着整个人界的心。
峡安山庄，少庄主王石磊离开这里外出历练已经有一顿时间了。
王天凡的最后一丝执念已经彻底消失，现在的王天凡，只是一位魔君。
他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临甘那边的事情。
起先他还有些着急，不过第二天下人们就看到，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