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药堂在莲花山的后山,等到顾缘一步一步挪到目的地,天边已一片昏黄。
跟守卫药堂大门的侍卫禀报来意后,他们只是点点头便放顾缘进去了。
整个药堂稀稀落落,见不到几个人影,问了几个侍卫,才知道今天药堂休沐。
飞鱼府五日一休,今天药堂休沐正巧被顾缘赶上了。回头又去找侍卫询问,才知道虽然药堂没人,但有人值守,可以去尚药房报名看火童子一职。
尚药房,是专门给弟子看病买药的地方,平时都有一个老大夫在里面坐班,今天里面空空荡荡,显然老大夫也回去歇息了。
走进尚药房,一个身着红色袄子的小姑娘支着柜台低着头正打着哈欠。尽管看不清她的容貌,却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
“这位师……姐?”顾缘踌躇了一会,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尚小,但却实实在在的穿着华贵,想来地位是极为尊贵的。
这小姑娘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小姑娘看到脸上有伤的顾缘,嘻了一声,笑道:“我叫计飞雪,这位师兄若是看病则需等明日再来,因为大夫已经回去了,若是抓药或者报名,告诉我便行了。”
言说几句,顾缘打听到这位叫计飞雪的小姑娘今年才十三岁,和顾缘一样也是今年入门。不过顾缘看她穿得华贵,心中揣测她必定上面有人,说不定是那个长老堂主的子女。
“计师妹,你可认得这什么草?”顾缘望望四周无人,便把那颗造化录中得来的绿草从怀中拿出来递了过去。
“二十年份的多福草!”
计飞雪看到那株药草瞬间惊呼,然后看看顾缘又看看手的药草,貌似想到了什么,脸变得通红,问道:“顾师兄,你年纪也不大,寻来这药草做什么?”
我正问药草呢,你脸红什么?话说这药草的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顾缘心中疑惑,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不知这多福草有何功效,还请师妹告知。”
计飞雪没有回答,而是从身后的药柜里拿出一株模样相似的多福草对比一番,然后才解释:
“这叫多福草,倒也算是颇为常见,又叫多子草、龙癫草、壮阳草,取得是多子多福的吉祥名,所以大家都叫它多福草。
多福草每长一年,根茎处便会泛一白圈,你这株都有二十圈了,所以我说这是药龄二十年的多福草。”
顾缘看了一眼,果然自己的那株多福草根茎处有许许多多的白色小圈,而计飞雪那株才两个白圈。
“原来如此……那么它的药效呢?”
顾缘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解释。
计飞雪脸上浮起两坨嫣红,扭捏半天,这才继续解释:“多福草女子吃了能通经催乳,缓月事疼痛,男子吃了……能壮阳补肾,止精泄尿血,暖腰膝。”
听到这里,顾缘心中愕然,随即苦笑起来,本以为这药草好歹也是从神书里拿出来的,是什么能够进精进功力的上好药草,没想到只是普普通通的壮阳草。
“这株药草便送给师妹了。”既然不是什么用得上的药草,顾缘便无所谓了,当成礼物送掉也好,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看计飞雪的穿着打扮,顾缘料定她是富贵人,心中早已起了结交之心。
“真的?”计飞雪满脸惊喜,多福草常见,但二十年份的多福草她还真没见过,要知道多福草年份越长,药效越好,缓解月事疼痛的效果也就越好。
不过毕竟无功不受禄,她还是想问个清楚:“二十年份的多福草可值不少银钱呢,你当真就这样给我了?”
顾缘听到自己多福草能值不少银钱,心中稍稍后悔,但转念一想,自己还有三株呢,于是阔气地摆摆手,说道:“嗯,送你了。”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计飞雪连忙收起药草,顾缘转头向着门外张望,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锦服、头戴无翅乌纱帽的干瘦老者正向着这里走来,这位老者面白无须,梳理整齐的发间灰白参差,脸上若有若无地噙着一丝微笑,脚步轻缓,却极为稳重。
顾缘知道来人尊贵,连忙靠在一边,躬身执礼。那老者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掠过,便笑着朝计飞雪问道:“阿雪,看火童子一职可有人来报名?”
老者一说话,顾缘便听出味道来了。虽然老者故意粗着嗓子说话,但依旧掩盖不了声音中的那一份尖细。
莫非是从宫中出来的内官?
“楼长老,还未有人来报名。”计飞雪此时已没有了刚才那副嬉笑的样子,乖乖巧巧,声音软软糯糯。
在边上旁听的顾缘心里一惊,这莫非是分管药堂的楼长老?顾缘眼珠子往上一瞧,正巧看到计飞雪往他这边眨了眨眼睛,顾缘知道这是计飞雪在提点自己,心中感谢之余,躬着的腰更加弯曲,更加端正。
“现在的年轻弟子,看不起我那看火童子一职么。”那老者哼了一声,“唉……只得老夫亲自去烧火看火了……”
“长老,招人榜文发出去才过了一日,哪会有这么快,说不定过上几日,您老挑都挑不过来。”计飞雪转了转眼珠,“实在等不及您就随便抓个人来帮您。”
楼长老摇摇头,笑道:“嘿,那些个入门多年的弟子都是各堂挑剩下的,个个都奸懒馋滑,老夫可看不上他们,今年新入门的就刚好,既听话又勤快。”
“那就是他们没福气了,以前帮您看火烧火的师兄前辈个个学了一门好手艺,现在不是当坐管大夫就是当药店掌柜呢。”计飞雪歪着脑袋一脸笑嘻嘻,“若是您等得急了,便让阿雪去给您烧火看火。”
“算了吧,就你还不把我的药给煎糊了?老夫便再等上几日罢。”说完,那老者便摇摇头缓步离开了。
等那老者离开,刚刚还盈盈浅笑的计飞雪又立马松懈下来,支棱着脑袋趴在柜台上,嘻嘻一笑,说道:“顾师兄这么大方,可是来报名看火童子的?刚刚我可往你那眨了半天眼睛,楼长老正急着找看火童子呢,你若刚刚说出来,正巧解了他燃眉之急,心喜之下,说不定当场收了你。”
“是也不是。”顾缘答道,心中感谢这位心善的小姑娘,但另一边也暗自苦笑,若是刚刚胡乱插嘴惹得那楼长老不喜,那就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顾缘看着楼长老远去的身影,起了心思,自己并非一定要加入药堂不可,当时若那张虎好言好语,他去别的堂口也是了,没想到张虎如此这般,不仅打人夺丹药,还侮辱他姐姐,他就一定要和他争上一争不可了。
“什么是也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计飞雪趴在那里满脸疑惑。
“计师妹,我要报名看火童子一职,但还请你帮我在截止之日再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可好?”顾缘问清了报名的截止之日,便提了一个请求。
“我说你怎么这么大方,原来真是来报名的。”计飞雪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还有就是……我送了你多福草你可不许说出去。若是有个身体高大的外门弟子拿着一样的多福草来问你,你便告诉他这是延年益寿的就行了。”顾缘一边琢磨一边说。
“既然拿了师兄的东西,那我答应便是。”计飞雪犹豫的点点头,然后眯着月牙眼笑嘻嘻地问他,“师兄想要整人吗?”
“有人打了我,我要整整他。”顾缘发现这小姑娘聪明的很,又很会看眼色,也不瞒她,指了指浑身的伤,嘿嘿一笑,告辞离开了。
顾缘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心中临时想到的一个计策,但这计策粗陋不堪,成与不成还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