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公馆接到赖老爷出事的电话,也一阵大乱,柳姨太和几个赖老爷的手下赶紧到医院探望。
此时赖老爷还在昏迷之中,不过医生说大约没有生命危险,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柳姨太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逃离的好机会,今天晚上人心惶惶,没有人会注意她。
柳姨太紧锁着双眉,开始找事儿,她低声喝道:“阿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天老爷一直跟你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保护老爷的!”
阿彪神情沮丧,他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原以为老爷玩着猫和老鼠的游戏,谁知道遇见个厉害的,谁又能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学生,雪儿小姐的表妹,居然随身藏着匕首,刺伤老爷后,居然还让她跑了。
此时的阿彪还没有意识到,他当街杀了人,巡捕房的效率那么高,居然抓住了张招娣,而此时他已上了通缉名单。
柳姨太见阿彪迟迟没有回话,气得柳眉倒竖,大声喝道:“阿彪,你好大的胆子!老爷刚一倒下,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阿彪这才回过神儿来,吓了一跳。柳姨太是得宠的,不然老爷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他从四川带到上海,惹得柳姨太不高兴,他就更没有好果子吃了,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老爷好好的跟他出去,却抬着回来,将来怕是难过这一关,若是柳姨太能替他美言几句,也许还有救。
“九太太,您听我说,这事儿实在也不怨我,老爷他……老爷他……”阿彪说到这儿感觉说不下去,一下子卡住了。
柳姨太有点不耐烦,低声喝道:“我还不知道老爷是什么人?你照直说!别腻腻歪歪的。”
阿彪知道不给交代是不行的,只好说道:“您也知道老爷最近不太回家,那是因为前两个月他在书寓认识了一位雪儿小姐,被她迷住了,就在愚园路那边租了一个公馆,和雪儿小姐搬进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老爷待了一段时间都有些腻了,本来打算回家的,可是这时候雪儿小姐的表妹,从苏州过来投亲,还是个女学生,长得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十分单纯,老爷就看上了。雪儿小姐也帮着老爷,所以那位玉兰小姐也跟了老爷。”阿彪说到这里又停下了,小心地看了看柳姨太
。”
柳姨太心知是怎么回事儿,哼了一声。说道:“你只管说,看我干什么?”
阿彪只好接着说:“可能……可能是老爷的鞭子抽得有点儿狠了,玉兰小姐受不住,今天晚上就偷偷跑了,谁知老爷发现了,觉得很有意思,就让我跟着他,一起吊在玉兰小姐的后面,想着等她跑够了,再抓她回去。谁知道那个小婊砸,居然还有个相好的来接她,老爷一个忍不住,就现身阻拦,当时老爷还拿着鞭子,我也没想到,那女人居然随身藏了一把匕首,还敢捅老爷一刀。”阿彪说完抱着头蹲在地上,懊恼的用拳头砸着脑袋。
阿彪说话避重就轻,甚至有意识的回避了他杀了人的事实,柳姨太也不是真心要追究他,而是故作姿态,了解情况罢了。
听到这里柳姨太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这么说来也不能全怪你,老爷也真是……太不讲究了。算了,你在这里好好的伺候老爷,我回去给老爷熬些补汤,明天早上老爷醒了好好补补。”
说完她走到病房门口,吩咐道:“刚才医生说了,老爷大约明天早上才能醒,现在他的安全很重要,你们都守在门口,一刻不能离人。”一众保镖连忙答应
。
然后她又转身对阿彪说:“我回去给老爷炖汤,要是老爷醒了,你和他说一声,我会晚来一会儿,让他别着急。”
阿彪赶紧连声答应,他现在更不敢得罪柳姨太,他还指望着柳姨太帮他吹吹枕头风呢。
柳姨太带着贴身丫鬟阿香,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在赖公馆。
“阿香,快去收拾东西,今天是个好机会,咱们明天一大早就走。”柳姨太低声吩咐着。
阿香二话不说,迅速行动,本来她们也打算这两天找机会走的,现在刚刚好,老爷受了伤,人心大乱,此时不走待到何时?
柳姨太也忙忙碌碌的收拾细软,这些天她已经暗中转移出去了许多东西,现在把明面上的一收拾就好了。
等到他们都收拾好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柳姨太正准备拿起电话,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电话声,吓了柳姨太一跳,她一边用手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一边赶紧接起电话,只听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喂,是赖公馆吗?”
电话里的声音十分惶急,但柳姨太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声音,她连忙搭话:“我是阿萍!浩然,出了什么事儿了?”
“阿萍快走!咱们到码头细说,快!要快!不然来不及了!马上走!”
电话中七爷用最急促的口气,不停地催促着。
柳姨太有点慌,这是出了什么事,她也来不及多想,反正她本来也是准备走的,于是带着阿香急匆匆的赶到码头。
七爷已经买好了船票,今天早上刚好有去大马的轮船,一个半小时后出发。
时间很紧了,七爷紧张地踱着步子,他不确定巡捕房会不会下令封锁码头。
这时一辆黄包车驶来,柳姨太和阿香提着行李下了车。
七爷赶紧迎了过去,拉着柳姨太的手,把她带到僻静的地方,低声说道:“票我买好了,一个半小时后开船,你东西都带了吧?可千万不敢落下什么东西,我们没时间了。”
柳姨太连忙拍了拍箱子,低声说道:“都在这里了,我换成汇票,随身带着呢。可是不是说好,今天要去取那笔款子吗?这么怎么这么着急?那笔钱不要了吗?要不再等一等?”
七爷松了口气,只要柳姨太把现有的都带上就行,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剩下的不取也罢,实在太不安全了。
他拉了拉柳姨太的手,轻声说道:“你们老爷出事了,你知道吧?”
柳姨太斜了他一眼,嗔道:“不是你找的雪儿小姐干的吗?你还问我?你不是说把他绊住,便宜咱们行事么,干嘛要杀他!老爷也不是个软弱的,今后麻烦了!”
看着柳姨太气哼哼的样子,七爷连忙哄她:“你以为我想这样?雪儿绊住他就行了,谁知你们老爷那样呀,雪儿表妹寻亲是个意外,你们老爷真特么是个色鬼,什么人都上啊。现在摊上人命官司,我都要急死了,要是传到我们老太爷耳朵里,他要是不同意咱们在一起,就麻烦了。”
柳姨太一听,也有些着急。她可是抛弃一切,跟着这位陈浩然,陈七公子的,她也知道不可能做正头太太,可做个姨太太还是没有问题的,她有这么大一笔钱傍身,心里也有底气。
她看得出来,陈七公子虽然吃的,用的都是高档货,但本人是没有多少钱的,全靠老太爷汇款子,她就想着,自己手里有一大笔钱,七公子自然更宠她。
“你也别急,不是有句老话吗?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咱们到了南洋再说,就是退一步说,老太爷暂时不同意,我就先住在外面,反正我也有钱。”柳姨太很有底气的说。
七爷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不然他到找那儿个老太爷去。他装模作样地跺了一下脚,说道:“好,你放心。我们先在朋友那落脚。我回去很快就能搞定老太爷,然后就去接你。”
柳姨太就才松了口气,她还有点担心,七公子害怕招上麻烦,不带她走了怎么办。
七爷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应该可以登船了,连忙带着柳姨太匆匆的向码头走去。
呜……呜……终于开船了,在船离开港口的一瞬间,七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巡捕房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张招娣还没有招供?他终于安全地逃出来了。
看他这个样子,柳姨太有些有疑惑,这时船也开了,心中安定了,不由得问出口:“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特别紧张?难道还有什么事儿?”
七爷诧异的看了看她,疑惑的说:“你不知道?你们老爷的那个保镖杀了人了!我这不是害怕巡捕房封锁码头么!”
柳姨太一惊,什么?阿彪杀了人了!这个混蛋居然瞒着她!若不是七公子催的急,她也许还磨磨蹭蹭呢,那就可能逃不出来了!
这时巡捕房里,吴警长气得暴跳如雷,他冲着加西亚警长喊道:“他们这是官僚!这是草菅人命!为什么不能封锁码头、火车站?这会放走凶手的!”
加西亚警长连忙拉着吴警长挥动的手臂,低声的劝道:“你先别喊了!你喊也没有用!你表妹夫又不是什么人物,怎么会为他封锁码头?封锁车站?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你有那喊叫的功夫,还不如去找你表妹!她还好在工部局上班,要是有大人物一句话,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