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漫漫看着异样的表姐犹豫地犯懵的时候,陆家两兄弟一同过来了。
陆恒远还是穿着刚刚的白色棉T恤,很放松很休闲的款式。他身材高大强壮、长相英俊硬朗,偏偏左眼角有颗美人痣,使周身的气质威而不猛,又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含而不露的王者气势,哪怕最为普通的白色T恤穿在身上,都像是走在T型台上,雍容华贵、温文尔雅,又像那率领众将士的首领,英姿焕发、卓尔不群;
陆井扬则换掉了篮球服,改为一套宽松的深灰色横条居家服,他应该是刚洗了澡,头发还没完全吹干,边走边用手胡乱地抓了两下,一直垂着的微长刘海被撩到了一边,将他狭长漂亮的凤眸和清雅俊秀的五官轮廓一览无遗地亮了出来,慵懒步入的时候感觉衣袂飘然,修长的身形更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气宇轩昂的兄弟俩一步入室内,就让坐在沙发里的两个女孩眼里升起了惊艳,她们不约而同地仰头望向门口,又回头看了看电视里的男主,最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在这一眼中交换并统一了认知,再抬头看向陆家兄弟时,露出了甜美的讨好式的笑容,让本来准备好好教育一番各自女孩的陆家兄弟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差点动摇了初心。
陆恒远一进来,就坐到了漫漫的身边,长臂一伸,虚靠在漫漫坐着的沙发背上,很有占有欲地将她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给了她一个暖暖的笑容,没说话。
陆井扬则相反,一进来双眼就定在小兔身上,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进了屋只靠在门边上,干巴巴地喊着小兔回去写作业。
小兔当然不肯乖乖就范。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陆井扬又说了一句。
小兔还是没动,凭什么他说什么她都要听啊?
轻叹了一口气,陆井扬走了过来,靠近小兔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又扫了她一眼,看见女孩闻言之后恍然大悟地朝旁边二人张望了一下,然后乖乖地起立准备跟他回去,他才放暖了冷颜,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轻柔地道:“乖!”
女孩的脸瞬间红了起来,陆井扬终于扬起了笑,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牵着她往回走,在出门前还帮他哥哥说了话:“漫漫,你不觉得其实我哥比那宋仲基更帅吗?要不,考虑一下吧?”说完,拉着小兔快速闪人。
小兔很想知道后面恒远大哥是怎么和漫漫说的,她知道虽然他俩几乎形影不离,恒远大哥一直对漫漫细心呵护着,但漫漫对感情的事既懵懂又敏感胆小。陆井扬刚刚那话如此直白,就像突然之间掀去了他们二人之间隔着的一层帘子,倘若恒远大哥顺着井扬的话说下去,她不知道漫漫能否接受。
或者,恒远大哥会再次避而不谈或顾左右而言他。谁都知道,他很爱漫漫,宁可自己难受,也不会让漫漫有一丁点的为难。
然而后面究竟怎样的发展,小兔不得而知。随着大门的关上,炎热逼人的暑气迎面扑来,还有他将她拉近了身旁,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周围一米范围内的气息,简而言之,就是他的气息。她闻到他身上刚沐浴完的清新薄荷味,在热得这么难受的空气里,他那一屡清凉的薄荷香被凸显得那么稀有而珍贵,仿佛她闻上一些,就会感觉暑气减少一分,而同时,她的脸颊也会红上一层。
从隔壁回到陆家,大概几分钟的时间。穿过了漫漫家的小院子又走过两幢别墅之间的小道,再步入陆家别墅的大门,进到屋前的花园,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但却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那种“呼吸相闻、触手可及”的感觉又回到两人之间,再次让小兔恍惚起来,这种感觉在这一天并非第一次出现,就在他将她横抱着走出篮球馆的时候,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声,她也出现过这种感觉。
她扯了扯牵着她的手,他就再放慢了脚步。她碰了碰他的臂,指了指小花园的荷池,他也顺着她往那里走。小兔微微地笑了开来,笑得很甜。
陆家的小花园常年有专门的绿化公司打理,所以一年四季都花开不断。特别是在这盛夏时分,更有满池的荷花含苞欲放地绽放着,在碧绿的荷叶间,粉粉嫩嫩的犹如羞怯的少女,含情脉脉、羞羞答答。
荷池边上绿树成荫,从茂密的枝叶之中,传来阵阵的蝉声,仿佛在叫着:“说吧说吧……”
至于要说什么,树上的蝉当然不知;
小兔也不知,但就是想扯住他,让他说些什么。
可他压根没有想说话的样子。
“你……刚刚为什么这样说?漫漫才初中,我想恒远大哥并不想给她压力。”没办法,气氛太尴尬,小兔开始没话找话。
“又岂是我说不说的问题?我不说,怎么知道那是压力还是机遇?陆恒远这么多年等着护着,也该让漫漫知道一些了。”陆井扬说得很理智,“放心,陆恒远会解决。”
小兔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没有辩驳。过了一分钟,她又找了一个话题:
“……你今天这样突然离开赛场,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回答很干脆肯定,“对方实力太弱,光理会他们四个就够了。”陆井扬给了解释。
“那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抱出赛场?”小兔鼓起勇气,问出想问的。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陆井扬别过了头,看向池子里的鱼。
“你为什么生气?”
“……哼……”陆井扬冷冷地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她,“回不回屋了?这里太热了,我刚洗了澡……”
“你是不是吃醋了?”一眼就看穿他又害羞了,小兔问完后,细细观察他的表情,果然他开始了不自然地装酷,俊脸开始泛红。
“到底是不是吃醋了啊?”小兔开始嘚瑟,故作娇羞地低眉轻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如果他说是,那她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想多了。”他面无表情地吐了三个字回复她,也打断了她的自以为是。
什么?!
“你想多了。”陆井扬再次淡然地重复了一遍,把嘚瑟的小兔炸得乌七抹黑……
“你不喜欢我,干嘛帮我忙前忙后的,不是献殷勤,是啥?!”受到刺激的小兔彻底爆炸了,不顾形象地大声吼问。
陆井扬回复第一句的时候,是实在受不了她一脸的嘚瑟,所以故意拿话激她;
但在回复第二句的时候,却是因为看着面前的这只小兔子炸毛得跳上跳下的样子,陆井扬觉得很可爱,然后忍不住地再次摆着脸继续逗她,“因为……我爸喜欢你妈……”
说完,转身就走——再不走,他怕自己绷不住。他故意走得很慢,走一步停三停,等着身后没缓过神的小兔,一直走到门口,她还没跟上来,他又掉头去找她,想着是不是把小兔子刺激坏了。
小兔确实还呆立在原地,刚刚陆井扬的话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突然“轰”一声,将她炸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因为……我爸喜欢你妈……”
难道,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好,只是因为他爸爸喜欢她妈妈?他是在为他爸保媒拉纤,与她无关?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还有,
她怎么一直不知道,陆伯伯喜欢她妈妈?怪不得包车送他们去壶城,给他们提供吃住,帮妈妈修葺祖宅……原来是在追求他妈妈啊?
难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吗?
难道,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半分喜欢她的意思?
忍不住的,小兔的眼眶里开始蓄起了泪水,鼻头开始起了红,然后在模糊之中,她看到他回了过来,向她走了来……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送我姬金鱼草?”
她大声地向他吼道,眼泪蓄满了眼眶溢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她啥也看不清,包括他的表情,可她感受得到他的动作,他用自己的衣袖在帮她抹着泪,还在劝她:“别哭。”他的声音很轻柔,一点都不冷。
——“姬金鱼草的花语是:请觉察我的爱意。你送它给我,不就是想来探寻我对你的感情吗?这,也是我多想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又被他一点一点地轻柔抹去,衣袖外面湿了,他又翻出更柔软的内衬帮她抹泪。当她问出那问题时,眼泪刚被他都抹干,眼睛稍稍清明了些,只一瞬,她又蓄了泪,可心却稳了下来……
就在那一瞬之间,她看到了他的眼神,没有刘海的阻挡、没有刻意的遮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疼惜和……爱意。
与此同时,她听到他温柔地在她耳边问道:“那你觉察到了没有呢?”
见她没有反应过来,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边帮她抹着眼泪鼻涕,边捧着她的脸,将自己的双眸放在她的眼前,让她一眼就能看见他眼里不再掩饰的深情,他再问了一遍,“小兔,你觉察到了吗?我一直在等你觉察呀!”
小兔的眼泪还在断断续续,可心底的难受被猝不及防的甜蜜泡泡给替换,她时不时还会控制不住地抽噎两下,但眼底的笑意已经渐渐漫延扩散开来。
他的告白还在继续:“你看得到陆恒远对路漫漫这么多年的守护和等待,怎么就没有看到我的呢?我也一直在你身边等着护着,你没有觉察到吗?”
“若你真的没有觉察,那么现在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陈小兔,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年,你知道吗?”
小兔的笑意从眼底漫延到了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所以,你之前是因为吃醋,所以生气啰?”经过泪水洗礼的双眼更加的明亮有神,泪中含笑地闪着开心又嘚瑟的光芒,直冲着男生射去。
见她的兔尾巴又翘了起来,陆井扬下意识地不想回答,可看她红肿的眼泡,通红的鼻头,可怜兮兮又暗自窃喜的可爱模样,内心就不自觉地柔软无比,一直骄傲的头低了下来,抵着她的额头,承认道:“是啊,我吃醋了。所以,你以后离其他男生远一点,管他是藤真健司还是宋仲基,统统要视而不见。懂吗?”
女孩的嘴咧了开来,抬起了下巴,得意了,“不懂!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可没答应你做我的男朋友。想我答应,那还要经过考验呢?何况……”
“何况?”男子的眉拧了起来。
“何况我们还是学生,学校规定:不!能!早!恋!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必须得严格执行学校规定。陆井扬同学,你觉得呢?”说完,蹦蹦跳跳地冲屋里跑去,明显心情很愉悦。
望着女孩的背影,陆井扬耸了耸肩,暗自低语:“反正都已经守株待兔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再等几年。小兔子,乖一点……”
荷花池里,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荷池之上,翩翩公子翩然而立,唇边勾起令人目眩的宠腻笑容,眸里闪着灿若星辰的迷人光芒,嘴里念道: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不知,是触景生情引发的诗意,还是诗词之意正贴合人心。
盛夏的傍晚,夕阳已经西下,暑气依旧逼人,满园的鸟语蝉鸣,满池的莲叶荷花,还有女孩蹦跳着的背影,都成为男子心里最美好的风景和记忆……
那一年,他十八岁。
第一次,向女孩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