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空气中都带了秋意的温凉,总归是夏末,天色渐晚,日头落得都早了起来,华灯初上,一顶红色的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在将军府门前停了下来。
和凝带着书双,南琴二人与李舒檀分别,径直回了荷凝轩,一进门,书双和南琴便开始忙里忙外为和凝布置茶水糕点,和凝在侧塌落座,思量片刻终究是叫住了书双,南琴。
“你们可知今日,隔壁的公子是何人?”和凝略一思忖,总觉得此人带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小姐,自小在外怕是不知道,我大周有两鼎鼎有名的铁血将军,一是杭府,辰翁将军,三代忠良,跟随先帝一路征战,镇守边关,二是咱李府李将军,为当今圣上平定边界,镇守国土。两位将军总是一路走来,政见不同,总是在朝廷意见向左,杭将军兵法刻板古朴,李将军呢奉行兵法行踪鬼魅,总是想些奇招获胜,杭将军看不上李将军的兵不厌诈,咱老爷看不上杭将军的古老刻板。二人总是政见不合,一来二去,总是结了仇,但总归是同朝为政,也没有过多来往,那杭小少爷就是杭府,杭将军的小公子。”南琴难得说了一大长串为和凝解释来龙去脉。
“奴婢也未曾见过那杭小少爷,只是坊间传闻,世间无双,精彩绝伦,跟咱家公子比也不相上下,足足能迷倒整个长安城的姑娘,奴婢也想见上一见,咱家大公子相貌已是顶好,那想必杭府小少爷也是极好,只是倒是奴婢也不知,小公子为何却对那杭小少爷敌意那么大。”书双说道倒是非常不解。
南琴沉默不语,书双到底还是年纪小,关注的重点总是在小女儿的八卦捕风捉影上,带了几分笑意看着沉浸在坊间传闻的书双。
“小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南琴看了看沉思当中的和凝,自是觉得小姐自打从太白楼回来就有些若有所思,心不在焉。
“无事,”和凝回答道,更觉疑惑,将军的公子跟自己更是擦不着边,这熟悉的感觉又是打从何来,脑中千思万绪,更是摸不着头脑。
和凝抿了口茶,皱了皱眉,又是大红袍。
“南琴,府里可有子午仙毫?”和凝放下茶盏,看着垂首而立的南琴。
“奴婢也不知,府里只是常备寻常红绿茶三四味,小姐要是喝不惯,奴婢去问问福叔,出门采办给小姐置办上。”南琴应道,心里记下了主子的喜好。
“寻得了,以后就备子午仙毫,这大红袍,实在是喝不惯。”和凝抿了抿嘴,点点头,只道是果然喝味好茶也是不易。
正说着,夫人身边的采莲来唤。
“小姐,老爷夫人请小姐到前厅去。”
“哎,容我更衣,便随你过去。”和凝应了,起身正准换了衣服,前去前厅,心下却有着疑惑,天色不早将军,夫人唤我过去是如何。
“小姐,怕不是夫人发现了你今日扮装出门要责问你吧,这可如何是好?”书双倒是满脸担忧,
“今日出门本就不太平,先是惹上了那霸王钱得,这下又再被夫人唤去,少不了一顿责罚,小姐,要是夫人问起来,你就认个错,老爷,夫人想必也不舍得罚咱家小姐。”书双边服侍和凝更衣,边碎碎念道,小脸上满是愁容。
“莫慌,消息哪会如此之快。”和凝捋了捋衣襟,深吸一口气,按下心里的疑虑带着二人朝着前厅而去。
前厅
夜色将晚,大厅点着几支灯烛,趁着影影绰绰,一片柔和。
李将军坐于正席,夫人坐于旁侧。
一进前厅,夫人就携住了和凝的手,只问新送过去的衣服合不合身,饭菜可还可口,闺房还有无需要添置的,关怀备至,絮絮叨叨倒是让和凝有些头疼。
一番嘘寒问暖,家长里短,和凝终是落座。
“时儿,终是寻得你,我和你父亲甚是欣慰,秋日将近,学堂也是要开了,我和老爷商量了下,倒是想让你跟着舒檀一起去文广堂,女儿家大了,一来呢识文断字,二来呢也可结交一些其他的官宦小姐,女儿家寻得几个闺中密友也是极好的。”夫人看了看沉思的和凝,给李景使了个眼色。
“咳,是啊,你母亲出身出香门弟,跟了我这个粗人,你们倒是还是得识文断字,做出一番学问也是不错,文广堂每年都向国子监输送监生,文广堂的师傅也是极好的,去念书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少爷,你们年纪相仿倒是能打成一片。”李景挠了挠头,军中粗人思考了片刻想了想如何措辞,一番话毕,转头看了看和凝,还是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
“时儿啊,女孩子家不说做出一番学问,识文断字掌家管账也是要费一番心思的,舒檀你们二人一起倒也能做个伴。”夫人看和凝犹豫不决的样子,生怕和凝不愿两人的如此安排,闹脾气,“再者啊,舒檀顽劣,你随着他一起去倒也能兼顾着他,年前跟书院里的其他公子打架闹的沸沸扬扬,你去呢,也帮娘盯紧他,少生事端,到底年纪尚小,脾气大,还不知如何做怪,还是学业为重。”夫人仍旧一番苦口婆心。
打架?夫人一席话,倒是给了和凝灵感,且说文广堂,是官宦人家公子小姐所读,那今日杭府小公子倒是能见的,去了书院倒是个好机会。
况且,和凝摸了摸脖子,冰肌玉骨,触颈生凉,仿佛还能感受到被人扼住喉咙的痛苦的窒息感,一瞬间,和凝的呼吸都有些乱了,当年记忆模糊不清,零零散散只记得扼住颈部的手干枯如木,好似鬼魅,自经历过那事,便是自己都碰不得自己的脖颈,只一触上就仿佛有一只黑色大手把自己拖向无尽的黑暗,出不来,只是等待死亡的绝望。
和凝的目光沉了沉,到底当年想至我于死地的是何人,听哥哥说,自己是上元节府内走水而丢,在自家府邸,又是如何走失的,那双想杀了自己的手,是否和自己走失有关,细细想来,总是十分蹊跷。
和凝想着冷汗渍渍,手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软软,软软,你可还好?”夫人察觉到和凝的不对,只见和凝小脸惨白,满是冷汗。
“时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采莲,快去寻大夫。”李景从座上站起来,关切的问道,扭头朝着采莲喊道。
“不必了,兴是今日有些累着,不打紧。不必麻烦了。”和凝目光微闪,看着关切自己的两人心里一暖。“夫人,将军,煞费一片苦心,我又如何说不。倒是说起学书院一事,自开学起,我便和舒檀一起去便是。”和凝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展开笑颜,应了下来。
“软软,你要是觉得不妥,娘,自让夫子来府里上课也好,不必如此勉强。”夫人携着手帕细腻的为和凝擦去额头的虚汗,却更是担心。
“不必了,夫人说的对,和凝是得多跟京城的官家小姐多多相交。”和凝拍了拍夫人的手背微微的摇了摇头。
“丫头,不必勉强,要是去了觉着呆不下去了,书院不去也罢。”李景看了看和凝,隆中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温柔,说着摸了摸和凝的头。
“嗯。”和凝笑了笑,难得漏出小孩子般的姿态。
于是和凝去学堂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初十便是学堂开学的日子,夫人也是忙上忙下为和凝置办文房四宝,添衣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