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兆年看着苏慧盈认真的双眸,忽然觉得这声“生日快乐”等再久都是值得的,他向苏慧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拉着她进了甜品店。
店内店外完全是两重天,店外寒风刺骨,店内温暖如春,老板娘正在忙着做最后的清洁工作,看见苏慧盈笑了笑道“来啦,你弟弟在门外等你好一会了,让进来坐也不进来。”自从丰兆年上了一中,甜品店再次成了苏慧盈常常光顾的地方,一般约丰兆年见面基本都在这里等他,每次还要请丰兆年吃蛋糕,而丰兆年的口味专一,只挑有樱桃的蛋糕。
现在橱窗里剩下的蛋糕已经没几个了,丰兆年毫不犹豫地选了带樱桃的,但带着樱桃的蛋糕很小,而且看上去品相也不是很好,苏慧盈想买一个大一点的,丰兆年还能带回去跟舍友一起吃。
“我是翻墙出来的,你以为我能把蛋糕带进去啊。”丰兆年白了苏慧盈一眼,坚持选有樱桃的。苏慧盈惊讶于丰兆年居然翻墙出校门,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就不再坚持。
付账时,苏慧盈问老板娘要蜡烛,才疑惑地看着丰兆年问“兆年啊,你今年几岁来着?十七还是十八?”说来也是奇怪,苏慧盈虽然很早就知道丰兆年的生日是大雪节气,但居然从来没有问过丰兆年具体多少岁,因为不管丰兆年的样貌怎么变化,在她心里丰兆年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初相识的那个孩子。
“十八。”
“今天是你成人礼啊。”苏慧盈无不惊讶,她居然赶上了丰兆年的成人礼,成人礼无论从哪个国度讲都是极具仪式感的一件大事,但随即又想到自己这26岁的“高龄”,不由羡慕道“唉,十八岁啊,啧,真小。”
“姐姐,男人是不能说小的。”丰兆年俯视着苏慧盈,幽幽地说了一句。
苏慧盈瞬间就明白了丰兆年的意思,双手捧住脸颊,瞪大了双眼,好似痛心疾首,用夸张的译制腔说道,“哦,不!我的弟弟不纯洁了!”丰兆年痴痴地笑出了声,“不纯洁”可能的确是了,在高中男生的宿舍里呆久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反正都看了,他还能记得舍友说要给他提高点“人生阅历”时的暧昧样子,第一次看时他的纯洁心灵确实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后来又跟着舍友看了几部,反倒觉得过程都差不多,没什么意思,渐渐也就兴致缺缺了。
老板娘的笑声让苏慧盈察觉到了自己有点傻,就不再去看丰兆年,乖乖结了账,由于老板娘没有了数字蜡烛,只能凑了20跟普通的细长蜡烛给苏慧盈。两人毕竟不好意思留在店里打扰老板娘关门,于是出门找了个台阶,并排坐定后把蛋糕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苏慧盈仔细地数了18根蜡烛,插满了本就不大的蛋糕,结果蛋糕看起来跟个刺猬似的。看着满是蜡烛的蛋糕,苏慧盈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哭丧着脸冲着丰兆年说“我没有带打火机。”
听罢,丰兆年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掏出打火机时,顺出了一包烟,在苏慧盈奇怪的一声“嗯——”中又若无其事地把烟盒放回了口袋。点燃蜡烛,苏慧盈让丰兆年许愿,丰兆年也从善入流,闭上眼睛,很久才睁开,苏慧盈想要知道丰兆年许了什么愿居然用了这么久,被丰兆年一句“说出来就不灵了”给堵了回去。
两人分食蛋糕,但苏慧盈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大部分还是入了丰兆年的肚子,两人一边吃,一边说了很多话,关于丰兆年的学业、高二下学期要选科、丰兆年旺盛的桃花债以及苏慧盈无人问津的桃花劫,两人虽然差着年岁但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当然话总有说完的时候,不知是谁先停了下来,一时间只有寒风呼啸、万籁寂静。
在安静的寒夜,苏慧盈看着丰兆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摆弄着打火机,着魔似的开了口,“兆年,你会抽烟吧。”不是疑问句。
“嗯。”
“我也想试试,你教教我吧。”苏慧盈幽幽出声。其实别看苏慧盈大丰兆年很多,但苏慧盈从小到大都很守规矩,又出生在书香家庭,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但凡一丁点越矩的事,苏慧盈最疯狂的大学时代,还是跟着一个叫做“蚊子”的姑娘混的,但自从“蚊子”姑娘出了国,再也没人带着她疯了,当然,那些在苏慧盈看来很疯狂的事,可能哪怕放在丰兆年面前都是小儿科吧,但她偶尔也会想念那种不顾一切的放纵的感觉,难道表面越规矩的人内心越狂野?
丰兆年撇了苏慧盈一眼,没有拒绝,他拿出了口袋里的烟盒,还剩很多,其实他并没有烟瘾,偶尔才会抽一两根放松。丰兆年抽出一根递给苏慧盈,苏慧盈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会,学着港台电影里女明星拿烟的姿势,把烟放在了唇上。“啪——”的一声丰兆年点燃了打火机,由于风太大,丰兆年不得不用另一只手遮着微弱的火苗,然后低着头,凑近苏慧盈的唇边。
丰兆年好像从来没有离苏慧盈这样近过,呼吸相闻,他能感觉到苏慧盈呼出来的气息触在了他的手指上,微弱的火苗发出点点光芒,照亮了苏慧盈红润而娇小的唇,唇上的绒毛似乎都隐约可见,丰兆年的瞳孔深深暗了下来。但苏慧盈此刻只关注到烟被点燃了,然后她用力吸了一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她觉得嗓子又痒又疼。
“你别这么用力吸啊,吸了也要吐出来,不要咽下去。”丰兆年的马后炮没有任何价值。
待苏慧盈还想尝试第二口时,手里的烟就被丰兆年拿走了,她觉得吸烟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再勉强自己。丰兆年把苏慧盈吸过一口的烟放进自己的嘴里,他能感受到烟蒂上还有苏慧盈留下的濡湿,他表面不动声色,但心跳如雷,这就是你唇上的温热吗?
寒冬腊月,正是一年最寒冷的时候,小吃街的店铺陆续都已经关了门,只剩零星的几点灯光。苏慧盈侧头去看丰兆年,只见丰兆年手里拿着烟,嘴里轻吐出一道烟痕。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丰兆年的面部细节,但光影下,依旧能看出他精致的侧脸轮廓,曾几何时,记忆中的男孩已经褪去了所有的稚嫩,长成了这般有棱有角的男人模样。
也是了,丰兆年已经十八岁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成长,都在变成熟,只有她自己在原地踏步。苏慧盈听过一句话“有的人25岁就死了,只是到75岁才埋葬”,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索然无味。她有点羡慕“蚊子”了,就是她那个活得无比精彩的好友,看着她周游世界、看着她醉心公益、看着她潇洒人间,而自己呢?困顿于平凡的日常中但却没有走出舒适区的勇气,她像是画上的玫瑰,依旧美丽,但却了无生趣。
此时的苏慧盈还在感伤自己波澜不惊的生活,而当风暴真正席卷而来时,她才发现现世安稳,才是难得的福气。
夜色已深,二人都有些瑟瑟发抖了,丰兆年把苏慧盈送到车上,两人才挥手告别。偷偷摸摸翻过校墙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丰兆年想起苏慧盈问他许了什么愿望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能许什么愿望呢?字字句句不离她罢了。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