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猎头的家坐落在镇子唯一的一家打铁铺里,打铁铺的头儿是黄猎头的亲兄弟,大伙儿都喊他黄铁匠。
黄猎头家一直以来都是打猎家族,在这绵延不绝的大山里头,历来都是公认的打野一把手,黄猎头两兄弟年轻时候也算是镇子里的俊哥儿,又有的一身好本事,可算是风光无比。
可那时候的哥俩偏偏都恋上了当时浯口镇的一枝花,李记茶馆李老爷子的独孙女,‘’李小莲‘’就在哥俩准备开展公平竞争的时候,黄铁匠的腿在上山打猎的时候弄瘸了,竞争无疾而终。
黄猎头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认为现在同李小莲成亲,占了弟弟腿瘸了的原因。就放弃了上门提亲,而李小莲在等了两年过后,不想蹉跎了青春,无处找少年,也就答应了他人的提亲。
本来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样告吹,直到现在,镇上的人瞧见了黄家兄弟,都为当年那档子事唏嘘不已。
黄铁匠虽然瘸了腿,但是过往的打猎生涯练出来的力气还在,便开了一家打铁铺子,一边能打一些农具赚钱糊口,一边还能帮哥哥打一些捕猎工具。
林殊风哥俩一路笑哈哈的跑到了黄猎头家门口,落日的余晖撒在了铺子上,木门槛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弓着腰手里拿着一块鹅卵石在哪儿砸山核桃。
这季节核桃树才开花,老人拿着的是去年晒得干核桃,
砸开核桃后,用那双仿佛是被锉刀锉过的手,将砸散在地上的核桃仁一个一个捡起合拢在一只手掌上,一口喂了进去。
花白的头发,满脸褶子,干瘪的皮肤上扒拉着的白纹,眼神却如同清水里的刀子一般锐利。
这就是黄猎头,浯口镇的头号猎手,能够亲射虎,单杀野猪的狠人,王子晋信心的来源。
俩兄弟看见黄猎头的眼神之后,心不由得提了提,王子晋正准备上前开口,躺在老人两旁的大狗,一黑一黄就站了起来,耳朵竖的溜直,尾巴停止了晃动,直直的立在了后面,死死的盯着林殊风王子晋,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闷鸣,警告着这哥俩。
王子晋顿时刹住了脚步,带着哀怨的眼神望着黄猎头,黄猎头斜眼看了看两只猎狗,手上下挥了挥,两只大狗便躺了下去,耳朵耸拉着,继续慢悠悠的摇着尾巴,全然没了刚才的凶狠劲儿。
看到两只大狗不会再咬人了之后,王子晋赶忙接话道:“黄猎头,我早些时候叫人过来给您知会了一声,那陈家山上好像下来了一头熊,您老看该怎么办?”
“晓得了,晓得了,进来背东西“。黄猎头起身打断了王子晋的话语,推开半掩着的破旧木门“吱呀”转身朝门里走去,看见黄猎头根本没将那只熊放在心上,王子晋和林殊风也只得晃晃脑袋,连忙跟着进去。
屋子里面黑黝一片,墙上地上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子,只有泛着火光的炉子带着点不一样的颜色。
炉子前坐着一个被炉火映照的老人,满面通红,坐在哪儿咕噜咕噜喝着茶水,长相与黄猎头有着几分相似,只不过总体来说脸稍微比黄猎头圆滑了几分,头发也没有白的那么彻底,还有着不知道是敷上去的黑还是本身没有白的一撮头发。
正准备搭话的王子晋还没发出声音,“吱呀”黄猎头推开了另一扇门,跨过门口后对着王子晋哥俩道“你看锤子你看,老子在这儿。”王子晋只得望着黄铁匠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便连忙跟着黄猎头走去,林殊风也只得紧紧跟在后面。
跨过门槛后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四方院子和林殊风家的院子构造大致相同,只不过黄猎头院子里面少了一颗大桂花树,打开西面的门,黄猎头走了进去,王子晋哥俩也连忙跟在后面,屋子里面的光线有着些许昏暗,井井有条的挂着各式各样的钢刀,木弓,蓑衣斗篷。
“管好自己的脚杆,莫给老子惹事。”
听了黄猎头的话,王子晋林殊风只得收住了好奇心,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走动,黄猎头走到里处,掀开了一个木柜子,将里面的网给扔了出来“拿着”接着又扔出来一捆麻绳,一阵哐哐当当又扔出来不少东西,钢做的刀子,铁打的夹子。
噼里啪啦往外扔了好一阵子后,黄猎头才转过身来“背上,赶门走。”可是回头一望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灰尘在阳光里上下浮动,哪儿还有个人。
林殊风和王子晋在里面等的不赖烦,便跑到了外屋看黄铁匠打铁,青筋鼓胀的像是一条条青蛟,旋绕在了黄铁头抡锤子的手臂上,哐哐哐的打铁之音,伴随着阵阵火雨响彻在屋内。
看入神的哥俩甚至没有听见门外的一声怒吼“龟儿子跑哪儿去咯!!!”
暴怒的黄猎头冲到了屋内看见了在那儿入定的哥俩,随即那满是褶皱的脸上炸开了笑容。
“嘿嘿”了两声黄猎头眯着眼睛,静悄悄的摸到哥俩的背后,给前面打铁的黄铁匠眨了眨眼,黄铁头随即停下了手中的锤子。
哥俩以为黄铁头要歇息了,便起身打算去帮黄猎头拿东西,刚起身转过头,哥俩就看见了黄猎头脸上炸开的笑容,心道不妙,“龟儿子些,赶门去给老子背东西!”
一声吼盖过了刚才所有的打铁铿锵之音。
吼得哥俩愣在原地,黄猎头正要继续施展,那和他身材不相符的音量时,林殊风连忙捅了捅王子晋,随即跑到了西屋把屋里的大大小小物件儿捡起来,随后而来的王子晋也忙活着往身上揽东西。
右边腰上别着钢刀,左边腰上别着箭袋,背上背着木弓的黄猎头率先踏出了门槛,打了一声口哨,一黑一黄的两只大狗摇着尾巴跟在了后面。
腰挎横刀,肩上手上扛着拿着网和麻绳的王子晋接着走了出来,背着个背篓,里面装着铁夹子的林殊风也慢慢的跟在了两人身后,三人两狗就这样朝着镇外的陈家山走了过去。
黄猎头在前方走的极快,双腿动作迅速,啪嗒啪嗒不一会儿就把林殊风和王子晋甩在了身后。
王子晋林殊风俩人自然不甘心,铆足了劲儿跟在后面,昨夜的雨经过今日太阳这么一晒,土路上只有少许地方还残存着水滩,阳光照拂着路上的三人将随后的身影越拉越长。
就这样三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高耸的青石阶梯下,“黄猎头要不...“王子晋正准备提议说休息一会儿再登山,但看到黄猎头根本不鸟他,健步如飞的就登上了石阶,身后的两条狗嗖嗖的也跟了上去。
“妈的,我就不信我今天还不如条狗了”王子晋咬了咬牙快步的跟了上去,林殊风双手扣住背篓的背带,看着王子晋和狗赌气,嘴角微微上浮,轻轻的笑了笑,脚上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两条狗踏上了这座山,望青天看斜阳已下了高头山。
早春的山,层林绿尽,放眼望去,满山青翠。
爬上了漫长的青石阶梯,两条狗都开始大喘气,只见那黄猎头,白发苍苍,步履不停,腰挎刀,背大弓,气不喘,腿不抖,感觉还能再走一宿。
反观背后的王子晋林殊风二人,王子晋早就挽起了袖子,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林殊风双手撑在膝盖上,嘴上也呼哧呼哧的急喘,此时的林殊风心里不禁惊奇,自己这个身体好歹也是细细打磨过,如今却比不上黄猎头,真是臊皮。
眼看黄猎头那顶醒目的白头发就要消失在了绿叶丛中,坐在地上的王子晋连忙招手大喊“黄猎头,黄大爷,你真是山上的活神仙呀,你可别再走了啊!你就等等你后面的两个可怜娃吧!”带着几分哀怨的腔调,传到了黄猎头的耳中。
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后面的王子晋和林殊风,黄猎头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哼”了一声后,但还是停在了原地。
喘气之时,王子晋林殊风心中不由得感叹,不愧是浯口镇方圆百里的猎头,在山上奔波了这么多年后,年近七旬,黄猎头还是牢牢地占据着猎头这个称号,由衷的钦佩起了黄猎头来。
歇息了一会儿之后,三人两狗又接着朝山上走去,夕阳落下了山头,山间顿时变得灰暗了起来。
走的路上时不时草丛里一阵响动,随即便能看到一只棕黑的松鼠嗖的一下就爬到了树顶,在树冠之上反复横跳。
两只大狗每每听到这动静都只是偏着脑袋望一下,随后又偏着脑袋望着黄猎头,仿佛黄猎头一声令下它俩就能上树捉松鼠,下洞逮野兔。
但是没有黄猎头的指令,两只大狗都很乖巧,晃动着尾巴,扑棱着耳朵,大红舌头伸在嘴外边呼哧呼哧跟在黄猎头身后,从不乱跑。
在走了一阵子后终于能看到树上的刀印,三人离洞口已经十分接近,这时黄猎头示意林殊风把背上的夹子拿过来。
走到两棵高大松柏树相邻的中间小路,在一颗松柏的底部扯来了几从杂草,将夹子安置在里面,若不是亲眼所见,就算是人走到这里不留神踏了进去,也得遭殃。
向前继续走了一段路,途中安了好几个夹子,黄猎头每安完一个夹子都会给王景胜林殊风提提醒,叫他俩等会下山别瞎走免得踩上了。
能看到那口洞之后,黄猎头把腿上的绑着的猎刀抽了出来,递给了林殊风。
“拿着防身,那畜生有可能没在洞子里头”
王子晋立马直了直腰子,四下望了起来,“慌啥子慌,老子狗都没慌”黄猎头呵斥道。
王子晋看了看那两只大狗依旧乖巧的跟在黄猎头身后晃动着尾巴,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林殊风瘪了瘪嘴角一脸嫌弃的看着王子晋,心头更加坚定了那个梦绝对不是他托的想法。
嫌弃归嫌弃,林殊风还是提高了自身的戒备,手上攥着黄猎头刚刚给的刀,继续朝着洞口走去。
就在慢慢要看清楚前面那口山洞的时候,两条大狗忽然竖直了耳朵,收回了刚在还吊在外面的红舌头,两只前爪蓄力,脑袋稳稳低下,嘴里沉闷的发出阵阵低鸣,盯着山洞的上方。
山洞上方是一片密林,草木横生,下面望上去看不到任何事物,忽然间“咯咯咯”的笑声从茂密的草丛中传出来,王子晋以为什么人在上面整他们冤枉,正准备大吼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闪开!黄猎头手一伸,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随即低沉的说道“不是人!”
王子晋和林殊风心头一惊,随即感觉一阵电流流到了头皮顶上,阵阵发麻。
黄猎头不慌不忙的把背后的大弓拿了下来,从左边箭袋中抽出了一支尾衔白羽的木身钢头箭。
箭头泛起阵阵寒光搭在弓上,右腿随即往后一撤,左手在前,右手往后拉,弓弦慢慢被拉开。
紧绷着的弓弦被拉成满月形状之后,右手一松,“噔!”弦鸣铮铮,和箭破空而出的声音瞬间响彻山林,随后“砰!”的一声重物被贯穿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咯咯咯”的笑声戛然而止!箭射出去的同时,两条大狗嗖的一下,朝前方狂奔了过去。
听到这吓人的怪笑消失后,王子晋和林殊风顿时松了口气,“不对!”黄猎头一声惊呼,俩人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仿佛是印证了黄猎头的惊呼,率先扑进山洞上方草丛的黄狗,在草丛中“呜呜呜”的哀鸣了起来,随着发出一阵撕扯的声音后草丛中便没了动静。
黄猎头急忙打了个口哨,剩下的大黑狗,停住身形,望了望前方,但还是听从指令跑了回来,就在黑狗跑回来的同时,一个物件儿就飞了过来,滚在了三人眼前,是一颗血淋淋的狗头。
就在三人的注意力被狗头拉过去的时候,一颗大石头,突然直直的朝着三人站立的地方破空而来。
黄猎头抬头一看只是手上反应了过来,稍稍往上举了举手里的弓去挡住这颗石头。
“铛”的一声,砸断木弓的石头被卸了一道力,还能够有着巨大的威力,一下砸在了黄猎头胸口上上,一口鲜血喷出,黄猎头的胸膛肉眼可见的凹下去了一块,随即向后踉跄了几步捂住了胸膛,手掌心里渗出了鲜血。
王子晋抽出鞘中的刀,紧紧地握在手上,面色凝重的盯着前方,林殊风则连忙跑过去一把扶住了黄猎头
“咳..咳..跑...朝我的木屋跑!”咳出一口血的黄猎头发出嘶哑的声音,林殊风没有丝毫犹豫,在听见黄猎头的话后立马把黄猎头的手搀扶在肩膀上。
“子晋哥快跑”朝着王子晋大声吼道,随即跑向了黄猎头小木屋的方向。
王子晋听见了后,紧紧地跟在了后面,时不时地回头望去,大黑狗在原地朝洞口方向吠了两声后,也转过头跟上了前面的人,一路上林殊风尽力压低了奔跑时的抖动,但是黄猎头还是不停的咳出鲜血,王子晋跟在后面不远处,时刻戒备着后方来的威胁。
就在跑出一阵后,身后传来了“咯咯咯”的诡异笑声,游荡在林间阴森森,王子晋回头望去,树林间有一坨黑色的身影不断闪烁在着靠近。
突然“刷”的一声一只巨大的黑熊钻了出来,鼻嘴上粘着杂乱的黄毛,嘴角上扬露出了鲜红的獠牙。
“我的天,这畜生怎么还会笑”王子晋心中惊讶的同时又感到疑惑,但此刻顾不了心中的犹豫了,自家弟弟和黄猎头还在身后,双手握住了横刀,双腿微微下蹲,摆好了迎接冲撞的准备。
越来越近的笑面熊看到了前方的人不进反退,嘴里的笑声愈加大声,停在了王子晋前方,就这样在王子晋的周围绕起了圈子来,王子晋也不停的移动脚步,与笑面熊对峙脸色凝重,一人一熊就这样在林子间的空地绕起了圈。
林殊风听见了动静,回头望去瞧见王子晋正在和一只黑熊对峙,心头猛地颤了颤,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昨夜的梦,就是这只黑熊!心脏紧缩,停在了原地,声音颤抖着对着王子晋喊道:“子晋哥!”
王子晋听见了之后望了一眼林殊风的方向,随后又转过头来继续与笑面熊对峙,声音沉稳有力的说道:“你先走,快把黄猎头给安置好来,我随后就来”,林殊风焦急的在原地直跳脚,不是都说梦是反的吗?
前世在网上看俄罗斯人打熊看多了,以为熊也不过如此,再加上对国内熊的印象都停留在了那一统黑白的大能猫身上,谁还关注黑熊这个骑独轮车的吊丝啊!
但是特么现在看到的这只黑熊,绝对有两米多高!熊的力量来了!
而大黑狗瞧着主人已经这番模样了,急的对着林殊风大声吼叫。
林殊风看了眼怀中的黄猎头气息愈来愈微弱,只能叹了一声随即搀扶着黄猎头朝着小屋狂奔了过去,现在林殊风心里疑惑的不得了,梦中的黑熊和林间居然出现在了现实之中,难道!我的金手指是死亡宣告???
而眼看着前面的猎物跑掉,笑面熊顿时就没了耐性,收起了诡异的笑容慢慢地朝着王子晋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