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高升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日,天光大亮,山中虫鸣鸟叫,好一派生机勃勃。
烧了火,煮了饭,简简单单吃了点,高升再度踏上旅途。
此后,他跋山涉水,打尖驻店,风餐露宿,虽说路途艰苦,但也算是走了一段太平之路,相遇的尽是些虏虏、回回、狼虫虎豹,到是再没遇见过妖。
两月之后,高升终于来到了一处宝地。
但见山林皆锦翠,草木长青芽,梅英落尽,柳眼初开,无尽春光,可见一斑。
然而,当高升站在山林之巅,往远处眺望,却见一片断壁残垣,焦土遍地,只余寥寥数几建筑,参杂其内,更显悲凉。
一番打听之后,高升从附近的老乡那里得知,此处竟正是那观音禅院旧址,怪不得一片焦糊,凄惨无比。
想当年唐僧、孙悟空师徒二人来到观音禅院借宿,却被那黑心肠的主持金池长老设计谋算,欲要偷取锦襕袈裟、九环锡杖。
不过最后这活了足足两百七十岁的金池老和尚,最终却因贪心不成反赔上了整个禅院,一时羞愤撞墙而亡,落了个人财两空。
反倒是那自称黑风大王的黑熊精因祸得福,做了落珈山的守山大神,为观音菩萨看门护院,成就一番机缘。
高升连日来奔波不断,原本圆滚滚的脸庞都消瘦了不少,竟然露出了下巴的痕迹。
这让他颇为欣喜,毕竟前世是个瘦子,他的审美观依旧保持,没有以肥为美的念头。
瞻仰了西游八十一难中其中一难的故地,高升觉得自己愈发融入了这个新世界。
然而,正当他准备重新上路,往长安而去之时,麻烦却不期而遇,主动找上门来。
话说观音禅院如今已经破败不堪,然而数十里外的黑风山黑风洞却比十四年前更加兴盛。
这一日,黑风山黑风洞的主人——又一只自称黑山大王的黑熊精,正斜躺在宝座之上,身后是两只雉鸡精所化的妖娆艳女,一人扇风,一人捏背,好不自在。
“禀大王,又到了下山收取贡品的时候了,这次该派哪个前往?”
留着两撇山羊胡的干瘦老头在宝座下方恭恭敬敬地问道。
这老头乃是一头成了精的山羊,因此虽说瘦骨嶙峋,头发花白,满手油腻,一副邋遢模样,但嘴边的两抹胡须打理得却颇为用心,只是倒显得与整个人格格不入。
“小的们有谁愿往?”
黑熊精微闭的双眼没有睁开,仿佛还在享受着身后艳妖体贴入微的按摩,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此时下方的一群小妖们叽叽喳喳地吵闹个不停,都想要争夺下山的机会。
似是有些被众妖的争吵声骚扰到了,黑熊精突然眼睛一睁,精光一闪,只轻轻地“哼”了一声,座下群妖立即噤声。
“黄风何在?”
黑熊精朝下边的众妖扫了一眼,粗声问道。
“大王,小的在这儿!”
一个尖嘴窄脸的毛脸妖怪在黑熊精开口后,立刻从妖群中应声而出,点头哈腰地回答道。
“看在你平日用心侍奉本大王的份上,这次就由你下山去收贡品吧。”
这个名叫黄风的小妖闻言立刻是喜得手舞足蹈,连番谢恩,恭维之语不绝于耳,直把黑熊精奉承地是咧嘴大笑,通体舒透。
得令的小妖黄风激动得不能自已,当天就下山去了,对于这美差它可是十分上心。
之所以说下山收取贡品,是件美差,还得从这件事的源头说起。
当年黑熊精被观音菩萨降伏,收为守山大神带回自己的道场后,这黑风洞不但没有因为群龙无首而衰败,反倒像靠上了佛教这颗苍天大树,愈发骄横。
这不,不知是那黑风大王多少代的子孙的黑山大王,又继承了其先祖的事业,在这黑风山方圆百里内,称王称霸。
不仅如此,这黑山大王,每半年还要求自己领地内的老百姓上供童男童女各十名,以满足它的口腹之欲。
更有甚者,助妖为虐,负责充当汉奸和黑打手,这群败类正是观音院的那群和尚。
观音禅院被大火烧毁,主持金池长老暴毙身亡,院内的众僧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百般无奈之下竟然投靠了黑风洞的妖精。
因此黄风小妖一下山,就直奔观音禅院而去。虽说禅院大部分被烧毁,但还留下数间屋子,这便是如今那群“妖”奸和尚的住所。
高升借宿在一户四口人的农家,一对夫妻带着一双四五岁的儿女,大人纯朴善良,小孩天真可爱。
正当高升准备与这一家人告别时,这个原本宁静的小村落突然变得鸡飞狗跳,处处哀鸣,不复往日的平和。
原来已经有观音禅院的妖僧前来传信,要求村里交出总共十名童男童女,这一下子便捅了马蜂窝,全村上下立刻沸腾起来。
“村长,怎么办?”
“要不我们跟他们拼了”
“可要是不答应的话,妖怪不会放过村子的!”
哪怕有少部分人血气方刚,希望跟妖僧拼命,但更多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懦弱胆小,畏惧妖怪的报复,选择忍辱偷生。
最终,少数服从多数,村里决定用抓阄的方式抽取这十个送给妖怪作为贡品的名单。
不幸的是,高升所借宿的这户方姓人家,抽中了一个,他们必须在一双儿女中,选择一人,当作贡品,送进妖怪之口。
方姓夫妻二人,在抽中后,双双深受打击,直接跌坐在地。妻子更是嚎啕大哭,抱着自家儿女不肯放手。
“娘亲,送我去吧,让妹妹留下。”
方家小儿在母亲怀里说道。
方父、方母闻言,心中一痛,却没有说话,显然重男轻女的封建传统根深蒂固,毕竟儿子可是有传宗接代的重任。
“哥哥,我不要你走!”
方家小女泪眼婆娑,嗓子都哭哑了。
方母看了看自己怀中这一双惹人怜爱,乖巧懂事的儿女,脸上满是痛哭之色。
方父黝黑的脸庞上,眉头紧锁,一双满是老茧的双手,紧握成拳。
高升此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见方家四口这方凄惨模样,心中已有主意。
“我代方小弟、方小妹去吧!”
“哎呦呦,你们都是啥眼神,看得偶怪不好意思的。”
“别看了,再看我可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