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了开庭时间,他的案子程序走得很快,从他进看守所到开庭才不用一个月时间。他发现仓里有些人的案件一年多还没有起诉的都有,三个月开庭的算很快了。监仓老大还开玩笑说他创造了仓里开庭时间最短记录。
赵铭开庭前又来找过他一次,还是没有苏婉君和李慕天的消息。这次主要和他就庭上程序进行路演,还有教他如何在庭上博取法官与陪审员同情。
现在他怀疑赵铭根本就没有帮他找苏婉君和李慕天,两个人同时联系不上的概率太低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赵铭没有去联系过。赵铭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他真的是苏粲的人?不像啊,按照他所安排的做的确是对余思成最有利的。余思成想不通,现在得不到答案的不再去想。不过他现在对赵铭信任度再度降低,开始防备他,思考怎么在庭上应付意外情况,比如赵铭反水。
直到开庭那天才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庭上赵铭的的确确是尽心尽力为他辩护的。他按照赵铭的安排在庭上自我辩护,把父母的死搬上台讲,说当时自己被悲伤冲昏了头脑,把父母的死归咎于苏粲,才会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来。
而赵铭则向法官提交了余思成的学历资料,连他发表的大量论文也一并呈上,都是英文的也不知道法官看懂看不懂。赵铭说像余思成这种科学家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早点出去为世界创造更多价值。
开庭两天后,余思成的判决书下来了,他被判了三年,的确是最好结果了。
赵铭确实是尽心帮他的,但他为什么不帮自己联系苏婉君和李慕天呢?他没有再多想,一切只能等自己出去后才能把一切迷雾拨开。
由于余思成拿判决之时提出不上诉,不到一星期他就被送到监狱服刑去了。
监狱里的监仓没有看守所那样有个管仓老大,大家似乎都很“平等”,也没有什么入仓“洗澡”仪式什么的。后来余思成才知道原来在监狱里打架会被扣分,在这里你想减刑得一年拿10分以上,分越高减的刑期就越长。基本打一次架那这一年你就别想减刑了,先动手的还可能会被关禁闭,所以这里每个人基本都很“和善”,不敢轻易招惹别人,当然也有个别二愣子。
这里和看守所不一样的地方是要工作,每天需要工作8小时,周末休息。每个人都会分配一个任务量,完成每个月的任务可以获得一积分。他分到的那个监区是做童装的,余思成终于知道为什么国内的纺织品可以卖那么便宜,原来是有这么多免费工人。要知道现在是智能工厂时代,美国的纺织工厂已经可以实现无人化了,可中国的低端纺织品依旧可以向美国倾销,也许有这些免费劳工是关键。从竞争力的角度来看,国内监狱是最有竞争力的企业了。
余思成第一次做这种活计,需要操作一台缝纫机,重复机械动作。工场里每个人都很拼,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减刑,为了早点获得自由他们豁出去了。但也有意外,他也发现好几个干活就慢吞吞的,后来听说这些人是刑期已经很短了,所以不像那些需要减刑的人那样。任务基本是以末位淘汰制式的,除了那些马上要被释放干活划水的,还是有部分人无法完成每月任务,余思成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主要是因为他是新手的缘故,相信第二个月自己就能达到了。
好在他刚进来时,监狱管教问过每个人的特长,有技术的可以申请技术工,如电工焊工等,说是减刑快。没有技术的高文化的可以申请教犯人文化课,余思成申报了自己经济学博士专业,还把哈佛毕业的给带上,现在他只想早点出去,也顾不上会不会给母校丢人了。经过查证监狱确认了他的学历,给他开了个教授经济学的学习班。上课时间安排在晚上7点到9点,周末则是上午9点到11点。这样一来他每个月能多拿1分,就算工场里完不成任务,他靠这额外的每月一分也能减刑。不过他想双管齐下,听说分越高减刑越多,最多的能减3分之1。算了一下他把每个月拿2分那么他能提前6个月至10个月出去。他没想到他这个哈佛教授第一次教学不在哈佛教室,而是在监狱里。
在教课过程中,有一个犯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那个人叫李力,大概35岁左右,长得一脸正气,坐姿笔挺听课特别认真。他喜欢做笔记,不懂的地方还会经常问余思成。这个人余思成在工场见过,干活很快,还经常主动帮助其他人抬抬搬搬,很热心肠的一个人。很好学的人,余思成心里这样评价李力。
余思成教的是经济学原理,没有教授太过深奥的东西。来听课的文化水平基本都很低,数学基础都很差,所以只能讲基本知识。
一次一个二流子一样的年轻人,不知道哪门子抽风竟然去听他讲课,听就听吧毕竟对所有人犯人开放。可是课上他不断打断他讲课,还出言不逊侮辱余思成。还没等余思成发作,李力瞬间从位置上起身一个擒拿把他按到在地上,要让他给余思成道歉,直到他求饶道歉才放手。
李力手法专业,没有一丝多余动作,一看就知道受过特殊训练的。不过后果这件事让李力挨了处分,被扣了三分,好在没有被关禁闭。
“你为什么要帮我出头?这样会让你减不了刑的。”第二天晚上讲完课,余思成单独问李力。
“因为他侮辱你,虽然我读书少,才读到高中。可是我最敬佩的就是像你这样高级知识分子,那种渣滓凭什么侮辱你。何况我还有八个月刑期,扣分也没事,那种人得给他一个教训。”李力解释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值得敬佩,这里是监狱,不是在大学里。呵呵!”余思成笑道。
“听你讲课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我能感觉出你不是坏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什么进来的,但是我看人的感觉一向很准。”李力笃定道。
“坏人难道写在脑袋上吗?”余思成感到很好笑,他竟然用感觉去判断一个人的善恶。
“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错!”李力盯着他固执地说。
“好,能进你的善良榜我很荣幸,谢谢!不过这世界上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到底用什么标准去衡量它?你说李世民是善人还是恶人?”余思成问道。
“李世民我知道,唐太宗,千古明君自然是好人。”李力认真地回答道,说到李世民三个字他还一脸敬仰神色。
“可是他杀兄弟逼父退位,你说是一个好人能做这样的事出来?呵呵!难道他做皇帝的时候称职一点就能评为好人?”余思成笑问道。
“那都是他大哥逼他的,他也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李力解释道,他似乎想维护李世民的形象。
“你是《隋唐演义》看多了,事实上他才是那个你口中的坏人。他还不止这些,他还杀了他哥他弟全家,强抢了弟弟的老婆,这种人也能达到你好人的标准?”
“这,这。。。”李力有些急了,他知道余思成说的这些应该是真的,虽然他没学过,但此刻一直以来的认知颠覆了。
“人们从来就是以成败论英雄,李世民做出这些令人不耻的事来,却不妨碍他成为一代明君。所以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成功者和失败者之分。”余思成评价道。
李力沉默了,他无法反驳余思成。
“好了,不谈什么善恶了,来说说你的故事吧!我很好奇,是什么事让我们的大侠进来这里的。”余思成调侃道。
“嗯!我啊,我是。。。”李力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他以前是个特种兵,退役后进了一家安保公司当保镖。有一次他负责保护一个老板,在停车场有仇家纠集10几个人准备砍他的保护对象,他一个人空手把他们干翻了,有一个人头撞到了墙,抢救无效死了。他因此被判过失杀人,判了三年。
“噢,原来你是当兵出身的啊,难怪你昨天那么好身手。”余思成感慨道。一个打10几个,是不是吹牛的,不过看他长得这么老实,也不像说假话的人,他想到。
“能不能也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也会进来这里?”李力好奇地问。
又一个想听我故事的人,好吧,看你这么有正义感,也这么八卦告诉你又何妨,余思成想到。“好吧!你既然有兴趣那我就给你说说我的故事。”
余思成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李力,后者越听越愤怒,拳头攥得紧紧。
“你说我该不该复仇,我出去后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余思成冷冷地说道。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身为儿女的确要报仇,可是我认为还是交给警察处理。你这样做就算报了仇,也会把自己搭进去的。”李力劝说道,他知道他的感觉再次对了,余思成就是他“好人榜”里的人。
“交给警察,有证据吗?那个直接指使者现在失踪了,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就算找到了他把罪名往自己身上一揽怎么办?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又不用杀头。还有就算那个人一口咬定是力德老板指使的,相信以那种老狐狸不会留下证据,要知道一个人指证罪名是不成立的。”余思成无奈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办?出去后继续撞多一次?”
“呵呵!我现在才不会那么傻。我现在不想他马上死,我要他看着他的公司破产身无分文,再看他众叛亲离妻离子散。”余思成冷笑道。
“不管如何不要用极端手段,你是个知识分子,别再那么莽撞了,我支持你用合法的手段复仇。”李力说道。
“谢谢你!你是我第三个听我讲故事的人。你想学习什么知识我都能教你一点,我除了经济学其他的也略有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