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苏家的门口，殷素素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多年前，苏清大寿，是自己跟凌逸风一起去参加的。
她还记得那一天的天气极好，根本就不似如今的天寒地冻。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可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是最荒凉的人。
岁月催人老，也逼人成熟……
收敛了所有情绪，径直的往府邸走去。
门口的下人本能的拦住，态度却还友善，“这位夫人，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宫女红玉上前一步，提高了嗓音，“放肆！还不去禀告你们大人，殷贵妃娘娘驾到，速速来迎接。”
一听是殷贵妃来了，那下人当即就跑出去，动作非常的快速，好似后面有猛虎在追赶。
府内，苏清精神抖索的高坐在大厅喝着热茶，将军夫人则是在旁侧跟着刚回门贺寿的女儿女婿在拉家常。
“老爷，殷贵妃来了。”那下人惊呼一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苏清蹙眉，多问了一句，“你说谁？”
苏夫人不确定，“你是不是说错了？”
下人连忙说，“就是盛宠中的殷贵妃，那个名伶，她已经到了外面了，说是让老爷亲自去请。”
苏清已经离开，言语间有几分异样，“快，快有请。”
苏夫人及女儿女婿跟在身后，一干人等急忙走到府邸门口，当真看到一抹火红色着装的殷素素遗世而独立的站在那里。
苏清更是急忙迎上去，“娘娘怎么来了？”
殷素素眸光流转，妩媚动人，甚是妖娆，“本宫今日出宫游玩，恰好路过这里，想着这里是将军府邸，故而来转一转！苏将军不会怪本宫不请自来吧！”
“末将不敢。”苏清铿锵有力的出声，“娘娘，你且府邸请。”
一路人到了府邸，殷素素坐在中央位置，很是自然。
而一旁的苏夫人及女儿，女婿则是有意无意的瞥向旁边的殷素素，仔细打量着，眼底又是惊讶，又是怀疑的。
殷素素看在眼底，却是故意一问，“这是将军夫人，儿子儿媳吧。”
苏清说，“回娘娘，此乃下官糟糠之妻，那是下官的女儿与女婿。”
“原来是女儿女婿啊。”殷素素低低一笑，直接说着，“模样倒是跟洛贵妃有些出入。”
话落间，苏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而她那个女儿的脸色更是有趣，红一阵，青一阵的。
苏清干咳一声，刚毅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他解释着说，“她们两姐妹非同一母亲，故而容貌间有些出入。”
“原来如此。”殷素素朝苏清笑着，“本宫刚来京不久，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苏将军切莫见怪才是。”
“娘娘此话真令老臣彷徨。”苏清虽不知道她来的目的，但是字字句句还是带着恭敬之意。
“呵呵……”殷素素低低的笑了，笑容将她的脸颊染上了红润，纯洁如水，又似妩媚动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免看的痴心了。
想起众人提及她时，都是‘艳绝无双，独一无二’。
如今想来，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也终于能够明白，为何一名青楼出身的女子会拥有当今帝皇的盛宠了？
苏清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究竟是不是故人之女？究竟是不是她呢？
“殷贵妃，你怎么会在这里？”倏然，一道清冷而意外的声音幽幽传来，大厅的气氛瞬间凝固在一起。
殷素素不意外的回头，迎上苏洛那双错愕而冷漠的眼神，故作惊讶，“洛贵妃啊，你今儿个怎么就回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
“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而已。”
“你会这么好心？”苏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们之间似乎并不熟悉，不是吗？”
“的确是不熟悉！”殷素素玩弄着自己的衣袖，眼睛眨啊眨，何其的无辜，“不过，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你……”苏洛咬了咬牙齿，心中有股怒火在即刻的在沸腾。
最后，她只是冷漠的收回视线，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放柔了语气，“父亲。”
苏清的脸色不太好，只是冷漠的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苏清面色挂不上去，冷眼扫了众人一眼，众人身子一僵，纷纷移开自己的视线。
最后，往前方走几步，更是温柔，“父亲，今天是您的生辰，女儿特意给您带了一些补品，您且收下。”
“老爷，您看娘娘多有心啊，您还不快收下！”
“是啊，爹，您前两天不是还说，后背酸疼的吗？女儿瞧着这挺不错的。”
夫人和女儿连番的说服，苏清半推半就的收下，苏洛不免欢喜，眉目间很是高兴。
殷素素在一旁看的是一清二楚，他们父女之间的不和睦，看来真的不是传传而已。
收敛了情绪，殷素素说，“原来今天是将军的生辰啊，可惜本宫来的匆忙，并没有准备任何的东西。”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生辰，娘娘不必挂心。”
“这可不行！这若是本宫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是少不的要准备的。”
“只是不知道将军喜好什么？若是不介意，不妨说出来，本宫也好去准备。”
苏洛的眉毛正在轻挑着，毫不疑问，她是在极力忍耐着。
“下官谢谢娘娘，下官心领了。”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本宫亲自去挑选好了。改日再让宫女亲自送过来。”
见推辞不掉，苏清也不再拒绝，“下官在此先谢过娘娘。”
“客气！”殷素素站起身，瞅了他们一家人一眼，“本宫还有事就先出宫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洛妃，你在娘家且好好陪陪苏将军。皇上若是有事情找你，本宫再让人来传告。”
“不必了！本宫很快就会回宫。”
“既是如此，那么就当本宫没有提过吧。”说完，殷素素朝着苏将军点了下头，带着红玉转身离去。
清润的风，带有刺骨的冷，冷的人不停的打颤。
府邸的门口就在眼前，身后却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殷素素勾唇一笑，眼底有着了然，脚步却不曾停顿下来。
“你等等！”苏洛的声音传来，殷素素顿住脚步，翻过身，“洛妃，你这就要离开了？”
苏洛没有回答她的话，走到她的面前，面色很冷，语气很沉，“你去我家做什么？”
殷素素装傻，“洛妃，你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本宫警告你，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别去害我的家人！”
“苏贵妃，你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本宫为何要去害你的家人？”
苏洛咬牙切齿，眼神寒气逼人，“鄢纯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鄢纯然？”殷素素重复一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将本宫当成了纯然皇后了。”
“苏贵妃刚才的意思，难道是在担心纯然皇后会对你下手？或是对你的家人下手？”
“这可是奇怪了。还是说，洛妃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纯然皇后的事情呢？”
苏洛眼底一片惊愕，冷然道，“你就是她，是不是？”
殷素素在心间冷笑一声，依旧不承认，抿嘴一笑，“洛妃，你这样真的很没有意思！本宫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本宫不是！”
“看来，洛妃的心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你别怕，本宫不会把这些告诉皇上。”
“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失陪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殷素素的嘴角扬起一抹极冷的笑容，眼底的寒光足以令一切凝固。
苏洛，你就在这种无法肯定，无法否定的局面中，慢慢惊慌，慢慢不安吧！
我曾发过誓，我一定会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千百倍的偿还给你！
你不是不出门吗？那我就拿你的家人来逼迫你！
我会等待着你的出手！到时候，鹿死谁手，谁也不知道？
……
今夜的凌逸风，一直都很折磨人，反反复复几次，殷素素欢愉的同时，却带着几分别样的感觉。
她累极，昏昏欲睡时，凌逸风搂住她的腰，问，“爱妃，你说我们的公主在没有？”
殷素素的睡意去了一半，虚无缥缈的说，“这个就要看她有没有这个缘分了，强求没有用。”
“是吗？缘分。”强求的缘分的确没有用。
“可是，朕真的很希望，与爱妃拥有着一位美丽的小公主。朕会将所有的爱，全数放在她的身上，好好的疼惜，好好的怜爱，好好的珍惜！”
夜里无声。
次日一早，凌逸风依旧如往常一样的离开。可是，他并没有立刻的走远，而是走在一处地方隐藏了起来。
他满心的等待，等待着她的否决。
可是，在看到她毫不犹豫的喝下那碗药汁的时候，凌逸风觉得自己的身体再次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心在那一瞬间荒凉而空荡。
他深深的，深深的看她一眼，最终转过身，一步步的离去，将所有的悲伤与疼痛留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