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孑苒猛得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不只因为罂粟,还是因为,时然让她肆无忌惮得依赖他,给她安全感,温柔得满足她的一切少女心的愿望,他笑起来的样子,足够融化整座冰山……
时然对她太好了。
孑苒把这份难以言喻的情感放在心尖,藏了一万多年……
后来,时然因为包藏魔族王子炆泽,被天庭关押进魇魔塔,孑苒深知魇魔塔中魇魔的恐怖。
因为她父亲孑钰位列神族第一神将,数十万年的上神资历,却依旧死于镇压八方魇魔那一战役中……
于是,就有了孑苒私闯魇魔塔,放出一方魇魔这一桩罪……
孑苒在魇魔塔被魇魔煞气所伤,清楚感觉到自己就快死掉了,所以在一片血泊中告诉时然,“我真的好喜欢你。”
之后,她失去了意识。
只是,她醒之后,一切都变了……时然要和西海九公主大婚……
孑苒那时年少无知,心有不甘,跑去他的婚礼上大闹一通,结果被那个西海九公主给揍到吐血。
时然就在边上看着,神色漠然……
她那时气急了,拔剑毫无顾忌得砍了两人联姻的姻缘木。
在天界,每一对新婚夫妻都需要滴血到姻缘木上,用以祈求百年好合。但若是姻缘木断了,那就是大忌……
因为孑苒砍断了姻缘木,时然和西海九公主的联姻也就告吹了。
当时北方神殿不由分说强势得把她给抓起来要丢到思过崖,那里凶兽横行,孑苒若是真去了,小命难保。
那时,是时然救了她……后来,听说时然因这事被北方神殿引天雷责罚。
再后来,也许是时然刻意躲着她,孑苒再没和他相见。
直到那天偶然听说他要下凡历劫,孑苒为了再见到他,毫不犹豫跟着就跳下了虚空黑洞……
*
时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日渐消散,他清楚记得在人间历劫时发生的一切。
他却没有一丝动容,他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失了情魄……无法共情。
在一处天蓝水碧的瀑布边上,时然正在打坐冥想,忽得感受到一个熟悉的气息。
“炆泽。”
“哈。”一个黑衣男子从高处翩然落下,“小北,在凡间历这一劫有何感想。”
待他抚去面上的碎发,才看清这人就是人间的薛文泽。
“无所感。”时然回这不咸不淡的一句。
失了情魄,他失去的不只是爱情。
“我有些好奇,你居然就为了救一个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小妖女,把自己的情魄换给灵幻,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久都没听见时然的回答,因为时然自己都不知道……
炆泽叹了口气,用手去触碰清澈透亮的瀑布流水,“不过凡间那些人当真有趣。”
“尤其是你那个未婚妻,非要喜欢我,厚颜无耻一直纠缠我,那十几年我谈过的女朋友都遍布半个华国了,她居然不求名分不求真心什么都不求,硬要跟在我身边做小妾。”
“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本王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品貌非凡惊才绝艳魅力无边,太优秀了……谁见谁爱,啧啧。”
“本来我以为我一点都不喜欢她来着,然后在你死那一天,我本来应该跟着离开人间的,结果……嘿,突然还有点舍不得了。”
“然后就勉勉强强在一起凑活过了四十几年,她过世了我才回来。”
炆泽讲了好久的故事,还是没见成北有什么反应,点起一颗水珠,而后随意得弹出去打下一只信鸽。
几秒后,“呦!你们北方神殿这是要易主了啊,这些个长老都传信让自家儿子回北方神殿去考举了。”
炆泽摇摇头,一片柳叶从时然颈边擦过,一缕断发徐徐飘下。
“唉,说实话,你要死了,我还有点难过。”炆泽隔空取过那一缕黑发,凑到鼻尖嗅了嗅。
幽兰香……
“世界万物终有归期。”时然只留下这样一句话话。
他能平静得等待死亡,因为他没有任何牵挂……
他这时才隐约明白过来,为何当初灵幻要他再三考虑,原来失了情魄,他就只剩下一副躯壳了,连愤怒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宛如一副行尸走肉,可他记得当时自己的坚定,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呢?
他不懂,不明白。
回归天界这些日子,时然总会回忆在凡间历劫时发生的事,他看到凡间的成北那么难过,却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能漠然得观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