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猕猴骷髅一手捧腹,一手朝三人指点,头颅不停上下起伏,似乎在嘲讽他们不自量力。
蛇老脸色阴晴不定,春秋低声问道:“蛇老,你无碍吧?”
蛇老苦笑一声,甩了甩手:“麻烦大了,这骨妖刚才应是没出全力,我依然被一击击退,我估摸他应有八臂之力,和队长差不多了,打不过。”
原来他自实力增长至六臂之后,且有余力,心胸开阔不少,起码此次若能平安返回的话他就是板上钉钉的达姤城中军士队长了。方才他主动攻击那骨妖,还藏了个心思,即对掌的同时以食指划破那骨妖手骨,将体内蛇毒注入其内,看那骨妖能不能扛得住自己蛇毒。哪知竟不能划破骨妖骨骼,反倒将自己食指反震欲折,难受不已。
皮九噎住,竟一时不能反驳那可恶猕猴骷髅。
骨妖嗤笑之声响起:“如何?你等是自我了断还是等我动手啊?”见三人并不出声,他又是一步一摇的朝三人慢慢逼近,状似潇洒,在皮九眼中却如恶魔般可恶。
蛇老正要再往前死拚,被春秋一把拉住:“蛇老,不做那无用之功,让我来!”言罢举起手中弓箭,另一手扣弦,一下就拉了个满月。他担忧蛇老这次一上去若是对方下狠手可能就要一招毙命,毕竟差距过大,没有意义。
蛇老一下愣住,想起少年之前一战,皮九更是着急:“你小子做甚,又要拼命么?这次可没有三生草给你吃了,快打住。”
春秋并不看他,只说了一句便让皮九住嘴:“试试可能还能逃得生天,不试铁定没命了。”皮九眼眶渐红,盯着那一人形一猕猴的骷髅咬牙切齿。
骨妖觉得莫名其妙:“我已经看了半天,你不过十几万斤臂力,还不如刚刚那长虫,难不成想要一箭射杀于我?”肩上猕猴骷髅又是前仰后合,指点不停。骨妖其实对这矫健人族少年印象颇深,他看得出这少年就是人族,并非妖族所化。此子感官敏锐,两次都是他先发现自己动静,且对战时进退有据,并不乱来。
他话音刚落,却突然发现不对,只见那人族少年头顶隐约浮现一个小树苗景象,且小树苗有萎顿迹象,那少年手掌利箭气势暴涨,他隐约感觉若是现在的自己挨上一箭定然难以存活。
骨妖大感惊奇,这密法倒是厉害,一个十几万斤臂力的人族少年使出来竟真能射杀自己,不过相信这少年射出这一箭他自身也定然不好受,这明明就是同归于尽的损招嘛。可是再厉害的一箭也得射中才行,自己又不是那草人山石,不会躲避么?
骨妖头颅轻摇,似在嘲笑这少年虽威武不屈,但实力相差太大的情况下只是徒劳。他极快的向一侧跨出一步,那股威胁感便不再存在,那人族少年也赶忙略微调整箭矢方向,那股威胁感又是缠绕上来。骨妖又是闪电退回原位,那威胁感又被他甩掉,虽然立刻又被那少年调整方向缠绕上来,但他并不在意,这一点点时间完全足够自己闪躲了。
骷髅猕猴自春秋拉弦以来就不敢妄动,它也能察觉到那一箭的厉害。
骨妖轻笑一声:“不错不错,我更想将你收为骨将了。”又向前忽左忽右走去。
蛇老面庞比之方才对过一掌后还要血红:他只觉一阵屈辱和无力,上次与那幼年旱魃战斗时,便是这少年连射两箭,力挽狂澜,结果他昏迷半月,这次又要他来拯救自己?他也看出骨妖移步是为了躲避箭矢方向,如骨妖所想一样,他不认为春秋有机会射中。他打定主意不管怎样,也要力战至死,不让这少年专美于前,也不枉自己这一趟进来的突破。皮九倒是平静,春秋若是战死,自己也不独活便是,一世人两兄弟,无须多想!
就在两人如此思忖之时,那骨妖突地一声轻咦,身形突然大幅度的左踏右跳,随之更是前后左右晃动,身形越来越快,配合他那潇洒身形,仿若自顾跳舞一般,渐有幻影,但随着惊咦不断,终归距三人越来越远。
那猕猴骷髅原本刚刚有些兴致,现在又萎靡不振。
蛇老皮九诧异莫名,这骨妖在做甚?难不成还要调戏他们不成?可杀不可辱!正要发作,就听那骨妖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这刚醒来也不想与你以命换命!”
春秋张弓扣弦,原本也是想作那殊死一搏,总不能坐以待毙。若那骨妖真如蛇老所言只是八臂实力,按现今他的实力,他有信心以燃烧图腾射出一箭,若是射中,即可射杀此獠。至于事后是再次晕厥甚至最后没有救药的逝去,也总比眼下便要给人做骨将来得强。但随后他见那骨妖不停移动,一颗心就不断往下沉,再厉害一箭射不中也是惘然,那他三人都要丧命于此!
少年心中升起一股不屈,更加集中全部心神去追逐骨妖身影,并不断微调方位。突然,他察觉自己眼中一阵酸胀,双瞳似乎要自动浮现,这可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事!双瞳是少年自身最大的秘密,在实力不到足够强大之前,他实在不愿现于人前,以免引来祸事。即便此刻,他也习惯性死死压住,不让双瞳自动浮现。
就在此时,少年春秋有一种感觉,现在他可以不管那骨妖如何闪避,他只要对准大致方位,这一箭定可命中。即便那骨妖似乎有所察觉,在那处左右跳动,其状疯狂,但他感觉仍然可以锁定并命中,这令他心中大喜,准备松弦射出这一箭!
骨妖原本找到了应对那少年同归于尽的一箭的办法,正要去将他们化作骨将,突然发现自己原本左右晃动即可摆脱的威胁感竟然始终存在,那威胁感带有死亡气息死死附在他的心中。他连忙极速各个方位闪动意图躲避,但那种死亡气息却如蛆附骨,挣脱不得。这令他惊骇难当,连忙叫出那句话,同归于尽?没必要嘛,刚刚醒来,还有许多美好在等待自己!
突然的一句带有休战意味的话语,蛇老皮九惊诧莫名,更加提防这骨妖施诈,但心里又隐隐觉得对方没有必要,换作自己以绝对实力碾压即可。
春秋听得此言,也略微放松下来,仍然以箭相指,先看那骨妖打算。若是能不放这一箭当然最好,眼下没有保命良药,又在这死地,能不死逼便可退去那是更好。
骨妖停下身影,以示诚意,摆手道:“真不打了,弃生求死的没什么意义,你等过去便是。”
春秋看他不似使诈,也松下弓箭,松了一口气。
“小子,你这是什么密法?我可没听说人族还有这等能锁定的密法,看来你机缘不浅。对了打了半天还不知你名讳呢,我都告诉你了,你也无须隐藏吧!”骨妖此时倒放下,好似双方先前并无恩怨一般。
春秋面浮笑意,这骨妖若不是这幅尊容,只说言谈举止,倒真能称得上潇洒如意。至于先前打生打死,弱肉强食本为常事,若是不再敌对,交谈一翻也无妨。
“你唤我春秋便是,我等可以过去了?”
“可以的可以的,吃不了你们还留着干嘛,不过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还是劝告你一句,既然我已经醒来,那此地定然不再太平,我劝你还是早些出去,你这招拼命之法吓得住我那是我惜命,但总有生灵脑子不是那么清楚,真要和你换命那你不还是亏了?对了,你这密法如何回事,可否告知?”骨妖嘻嘻哈哈。
春秋拱了拱手:“如你所言,只是换命而已,并不为奇。不过谢过忠告,我等会详加思虑的。”
骨妖见他并不愿详言,也不以为意,这等保命之法是天大秘密,不说也情有可原。仍然笑嘻嘻得道:“哈哈,那以后有机会我们外面见了,颇为期待你能成长为一方大能呢,那时候这招才更为出彩。”
春秋苦笑,这骨妖不打生打死的时候,倒是喋喋不休,并不讨厌:“青山绿水,如天道循环不断,有缘总会相见的。”
这时皮九看得热闹,忍不住叫到:“小爷名叫皮九,你且记住了,以后再见面我们再来打过。”言语刚出倒是把蛇老吓了一跳,他还不知道为何本来要生死相搏现在突然就放下且聊上了,还能相安无事的过去。又担忧皮九这一嗓子令得又要开打,却见那骨妖好似仍浑不在意。
“哈哈,记住了,要打要聊都可,你与我投缘,嘴皮都溜。”
春秋无言,这也算投缘?皮九倒洋洋得意,还朝那骷髅猕猴做了个鬼脸吓唬,喊了声:“哑猴儿,回见啊。”
那骷髅猕猴原本恹恹,此时又上蹿下跳,只是苦于报复无言,只是以手指点,忿忿不已。
春秋又一拱手:“既然如此,我等且先过去了,有缘再见”。
骨妖一笑,挥了挥手,言道要得要得。只左右一看,漫天骷髅便齐齐后退,茫茫多的骷髅就此钻入山壁,剩余的则从豁口入口退出,往那大渎走去。看得三人啧啧称奇,原来先前那些骷髅都是突然出现,原来竟然是从山壁中钻出,此刻从来处来,往去处去,顷刻之间便消失干净。
春秋看了一眼骨妖,点头示意,便转身往那通道出口走去。
骨妖站在原地,遥遥相送,有轻轻声音传出:“有意思,有意思。”他始终并未看蛇老一眼,表现的颇不在意,倒是对春秋皮九兴致甚高。
三人走出豁口,駁马毙命,只能行走,其实真要赶路,三人行速反而比駁马快上许多,毕竟都算实力不凡,但长途跋涉,有代步省力是最好不过,比如此刻没走多久皮九便唉声叹气起来。
三人远远离开那座横断山脉,回头看去,山脉这一端依然陡峭灰黑,有如大墙,都齐齐吐了一口浊气。蛇老正要开口,却见春秋陡然面色苍白,豆大汗珠滚下,身形摇摇欲坠,早被皮九抢上一步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