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姚淑女休息房间的门被人从里打开。姚灼华一脸冷然的走了出来,到金银面前时,蜻蜓点水般了福了一个礼,口中不情不愿的说了声,“金少主安好!”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准备走人。
金银刚好在气头上,此刻眼见姚灼华的轻慢,脸拉得更长了。冷盯着她刚转过去的纤细背影,开口质问:“姚大姑娘把自己落水的妹妹单独留下,这是要去哪呀?”
愤然回头,面对这个商界的霸主,姚灼华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开口也冲他喊道:“金少主刚才不是还说,自己的夫人自己会照顾吗?可是现在您的夫人就躲在这间屋子里不敢出门,因为她没衣服穿啊。所以,我这个‘娘家’的姐姐,现在要回她‘娘家’给她拿衣服去。这个回答,金少主您-还-满-意-吗?”
听着姚灼华嘴里着重语气的‘娘家’二字,金银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一时间竟被她怼得无话可说。
这边木恿慌忙跑过去把姚灼华拉开一边,一边小声的哀求着,“大姑娘行行好,可别再惹我们主子了,他正在气头上呢!”
也不知是被他突如奇来的拉扯给绊倒了,还是怎么回事。姚灼华脚下一个跄踉,身子就往木恿那边倒了过去。眼疾手快的木恿一把将她扶住,一边焦急的问,“怎、怎么了?大姑娘!”
哪知这个时候的姚灼华舌头已然打了结,只抖着手颤颤巍巍的小声说着,“我我我我,我也怕~”
木恿看着她这一番大义凛然之后的强力虚脱,刚想笑,却冷不丁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
背后金银一脚踢到木恿正因搀扶姚灼华而微微撅起的屁股上,嘴里骂着,“死奴才,吃里扒外。还不快给本少爷去最近的丽衣阁,把那里的衣服全给我搬过来!”
这一脚并不轻,木恿被踢出了几步远,一头裁到了旁边的草地上。但他也不敢怎样,反倒是因为金银的气终于撒出来不少,而又嬉皮笑脸了起来。
一边摸着自己有点被踢疼的屁股,木恿一边转过身向金银点头哈腰,“呵呵,是,奴才这就去办!一定好好给少夫人挑几套衣服来!”
可金银却并没满意,又几个箭步上前,一掌拍到他缩着的脖子上的脑袋上,嘴里骂着,“蠢货!本少爷要的是整家丽衣阁的衣服,不是一两件!全部,全部啊!听懂了吗?!”
木恿也笑不出来了,抱着脑袋满口应着‘是’,脚下却生风似的逃了。姚灼华见了忙吸了口气,提着裙摆在后面追着,“我去帮你!”
冷冷的看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金银似想起了什么,缓缓回身,双眼盯向自己身后侧的毕温。
毕温也缓缓收回脸上本是嘲笑木恿和姚灼华的表情,再缓缓的弱弱的把目光对上金银冷得像冬天的眼神。只一碰触,便立即缩了回去。而后都不及行礼,拔脚便越过他跑了,只留下一句,“我也去帮忙!”人影迅速消失在了金银的视线之内。
小小的院落,只剩下了房里的姚淑女和房外的金银,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屋里的姚淑女跟姐姐一般,都只听到了金银怒斥小世子派来送衣服给她的侍女,心想他是不是有所误会了?
而院里的金银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心里的怒火突然一下子就消了大半。再冷静了一会,已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转头看着那扇静静关着的门扉,他知道自己想见的人就在里面,但他已经有些不敢去面对了。小家伙猜的都对,娶她,不过是自己迫于母亲的威逼才有的举动。而目的,也并不会危及她家人的生命或健康!
可是她呢?她自己呢?难道她就不会想想她自己吗?如果一个人娶她的目的,是为了要她的命,她也愿意吗?她为什么知道宋仪霖不是真心喜欢她?难道她也看到了宋仪霖鼻子里塞着的白布条吗?
多聪慧的一颗心,多敏感的一颗心,可为何要隐藏得这么深呢?那些智慧,那些伤痛,就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坦诚以对吗?
望着那扇依旧紧闭的门,金银的心开始有些隐隐作痛。那种痛并不深,但却让他胸口闷闷的,像压着一块石头,让他非常难受!
既然注定了要让她痛,那还是不要更痛了吧!
最后金银还是逃了,逃到了他原来的地方!
当木恿带着整个丽衣阁的成衣回来时,宋仪霖正在姚淑女房间探望她。看着那摆满一地的衣服担子,桌上也垒满了,那里面红的黄的绿的,白的黑的紫的,儒裙里衣,中衫长袍,各种款式的各个尺寸样样都齐全着。宋仪霖甚至看到其中一箱里,还有几套男装!
噗嗤一声,宋仪霖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这金少主也太夸张了,就算不清楚妹妹你的喜好,也不用买这么多吧!而且,居然还有男装!哈哈哈~”说到最后更是憋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难不成,他其实是喜欢妹妹你女扮男装?哈哈哈哈~,哎哟不行了,可笑死我了!”
背靠软枕坐躺在床上的姚淑女,早就窘得脸红到脖子根了。她以为金银不过一时气愤,木恿定不会真这么做,哪知这个木恿竟真的带着她姐姐和毕温,硬是把丽衣阁的所有成衣都给搬来了。丽衣阁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城里上等人家才敢去的衣铺啊!
看眼前这一摊子里,虽不至于件件华贵,但却都是上等的料子,算下来估摸着起码也得花掉上千两吧?姚淑女不免内心嘀咕,难道他金府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竟这样舍得,这可是平常人家十年的花销,更是贫苦人家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
绞了绞手里的被角,姚淑女尴尬的向宋仪霖解释道:“让大小姐看笑话了!其实、其实是刚刚闹了点误会,他一气之下才这么不顾分寸的!”
宋仪霖却笑了,笑得几近真诚,“好啦,你就不要跟我解释了。金少主疼娘子,大家有目共睹。不然方才席上也不会匆匆丢下两句诗,就追着少夫人跑了呀。而且还不顾自身的安危,跳到水里去救少夫人!”说着拉起姚淑女的手,她真心感慨着,“我看呀,妹妹是嫁对人了!”
见她又有些失落,姚淑女也不好将手马上缩回来,只好小声安慰了她几句,“大小姐是王爷的掌上明珠,将来的夫君定是好上加好的,一定是最幸福的!”
放开她的手,宋仪霖苦涩的笑了笑,复抬头时,脸上已只剩下高兴,“好了,不说这些了。倒是下月初就是我的生辰,初到这里,我也没什么朋友,不知妹妹可愿来陪我?”
王爷的长女要庆生,自然又是一出盛宴。姚淑女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更不想与宋仪霖有过多的交集。但她即开了口邀请,她当然免不了要应答。可如何答才不会惹祸金府,她必得好好斟酌。
“大小姐生辰宴,定是热闹非凡的。能得大小姐亲自邀请,淑女喜不自胜!”
听着她的回答,宋仪霖更是将一双大眼笑成了一新弯月,“好,就等你这句话!”又转头看了眼那满地的衣服,打趣她道:“那我就不打扰你挑选衣服了!你可得好好挑,可不能辜负了金少主的一翻心意。他还等着你,让他眼前一亮呢!”
最后又掩嘴笑了她半晌,方才起身走了。
待宋仪霖前脚一走,姚淑女便赶紧找来了木恿。
“木大哥,”
她刚一出声,便将木恿吓了个半死。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木恿苦着一张大圆脸叫道:“少夫人还是杀了奴才吧!这要让主少爷听到您这样唤奴才,奴才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折的呀!”
他这一跪,也吓了姚淑女一大跳。忙叫着,“木、”却是一个木字刚出口就赶紧收了声,最后一声叹息后才接着唤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起来吧!”
看他安心的起了身,姚淑女才又指了指那一片的衣服,皱着一张小脸说,“这也太多了!要不我挑几身,其他的你看是不是还能退回去?”其实她本想说只留一身的,但又怕刚被劝起身的木恿又来跪她,而且她也不好太拂了金银的心意,怕让他更不高兴,所以才改口说要留几身的。
哪知木恿还是苦哈哈的吊着一张脸向她抱怨,“还请少夫人行行好,别再折腾奴才了。主少爷反复强调了,就是要把整个丽衣阁都给搬来。奴才已经未遵其意,将全部男装搬来了。若再退回去,不仅丽衣阁那里的掌柜不好交待,若让主少爷知道了,奴才的这条小命也是不保的呀!”
姚淑女无耐,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我若将这些衣服送人,他可还会为难你吗?”
这时木恿一张圆脸上才又浮现了笑意,“这些衣服买回来就是给少夫人的,自然随少夫人处置!”
听他这样一说,姚淑女便在心里盘算着,这些衣服里,留几身自己将来出席这些上等宴会要用的,再给春分留两套。其余的就送母亲和姐姐那里,让她们留下自己喜欢的,再把其余的分送出去好了。这样总归是物尽其用,也算不得多浪费了!
这样一打算下来,姚淑女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能安心些了!